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身后是“青鹰”那声惊怒交加的厉喝，以及中院传来的、因刘海中突然倒地而引发的更大范围的混乱与喧哗。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尖锐的、催命符般的背景噪音。
但我顾不上了！
我的眼睛里只有前方那道月亮门，以及门后那棵在冬日苍穹下伸展着虬枝的老槐树！它静默地矗立在那里，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守护着父亲用生命隐藏的最终秘密。
快！再快一点！
左腿的旧伤因为这不顾一切的狂奔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我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几乎是凭借着意志在驱动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十几米的距离，在此刻显得如此漫长。
冲过月亮门！后院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比前院更显空旷，积雪未化，那棵老槐树如同巨大的华盖，投下大片阴影。我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树根旁那块看似寻常的青石墩子上——那个被油泥封堵的、与钥匙匹配的锁孔所在！
到了！
我猛地扑到石墩旁，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却感觉不到疼痛。颤抖的手从贴身衣袋里掏出那把冰凉的铜钥匙，指尖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而有些不听使唤。
“何雨柱！站住！”
“青鹰”的怒吼声已经迫近！脚步声如同鼓点般砸在心头！他追上来了！最多还有几秒！
来不及细看，来不及思考！我凭着记忆和触感，将钥匙尖端对准那个隐蔽的、被油泥覆盖的孔洞，用力插了进去！
严丝合缝！
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转动声，从石墩内部传来！仿佛某个沉睡已久的机关被瞬间唤醒！
成了！
然而，预想中石墩移开或者地面洞开的景象并未出现。那声“咔哒”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怎么回事？！难道不对？！还是机关年久失修？！
就在我惊疑不定，试图再次转动钥匙或者寻找其他异状时——
“嗖！”
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从脑后袭来！带着死亡的寒意！
“青鹰”出手了！他甚至没有试图活捉，直接动用了武器！是飞刀？还是弩箭？
我根本来不及回头，求生的本能让我猛地向旁边一扑，滚入槐树盘根错节的根部阴影之中！
“笃！”
一声闷响，一道黑色的短矢几乎擦着我的耳廓，深深钉入了我刚才所在位置的地面，箭尾兀自颤动不休！是弩箭！是“山猫”的那种手弩！
他真的下了杀手！或者说，是为了阻止我而不惜一切代价！
“你逃不掉！”“青鹰”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他已经冲进了后院，手持已经重新上弦的手弩，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死死锁定着我藏身的树根区域。他一步步逼近，脚步沉稳而充满压迫感。
“钥匙交出来，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手中的钥匙依旧紧紧攥着，那声“咔哒”的机括声绝非幻觉！机关一定已经启动了！只是……效果在哪里？！
我的目光急速扫视着周围。槐树、石墩、积雪、院墙……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不是物理上的开启，而是……某种信号？！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父亲是精密仪器专家！“青桐”涉及的是尖端技术！他留下的机关，怎么可能仅仅是物理锁那么简单？！那声“咔哒”，很可能是一个触发装置，启动的是隐藏在某处的……信号发射器？或者别的什么？！
“旧林”如此急切地寻找钥匙，难道他们知道这把钥匙的真正用途？！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槐树下可能藏匿的物品，更是这把钥匙所能触发的、某个他们一直在追踪的信号源？！
所以“青鹰”才会如此果断地痛下杀手！他不是怕我拿到树下的东西，他是怕我触发这个信号！这个信号一旦发出，可能会引来……连“旧林”都无法控制或者不愿面对的势力或后果！
电光火石间，无数线索串联起来！父亲笔记的警示，“旧林”暧昧的态度，李福山未尽的指控，第三方狙击手……这把钥匙，才是真正的风暴眼！
“把钥匙扔出来！”“青鹰”的声音更近了一步，弩箭的锋镝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对准了我藏身的方向。他显然也听到了那声机括响，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脱离了掌控，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不能给他！无论如何，不能把钥匙交出去！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保障，也是我弄清一切真相的唯一希望！
我猛地将钥匙塞回最贴身的衣袋，身体紧紧蜷缩，大脑疯狂运转思考脱身之计。硬拼是死路一条！呼救？院里的人都被中院的混乱吸引，谁会来后院？而且，“青鹰”的身份特殊，普通住户根本不敢插手！
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望关头——
“呜——呜——呜——！！”
一阵尖锐、凄厉、划破长空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四九城的多个方向，同时拉响！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具有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院里所有的嘈杂，甚至让“青鹰”逼近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防空演习？不对！这个时间点毫无预兆！而且这警报的节奏和持续时间……
是真正的空袭警报？！难道……？！
我和“青鹰”几乎同时抬头望向天空！虽然被院墙和槐树枝桠遮挡，看不到什么，但那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的警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人群惊慌失措的奔跑和呼喊声，都昭示着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也就在这警报声拉响的同一瞬间！
我身侧，那块紧挨着槐树根部的青石墩子，内部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更加密集连续的“咔哒”声，仿佛某种精密计时装置在同步启动！
紧接着，石墩侧面，一块原本严丝合缝、与周围石质毫无区别的板盖，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上弹开了一道约两指宽的缝隙！一股带着陈腐纸张和金属气息的、冰冷的风，从缝隙中逸散出来！
真正的入口！现在才开启？！
是巧合？还是……这机关的启动，与这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有着某种诡异的关联？！父亲的设计，竟然能预判或者响应这种级别的突发事件？！
这一切的念头都在瞬间闪过，我来不及细想！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趁着“青鹰”被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和石墩异变分散注意力的千钧一发之际，我如同弹簧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道刚刚开启的缝隙，合身扑了过去！
“站住！”“青鹰”反应过来，弩箭再次激发！
但我已经不管不顾！身体猛地撞开那道石盖，感觉到冰冷的金属边缘刮过手臂带来刺痛，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跌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向下倾斜的黑暗之中！
“砰！”
头顶传来石盖重重合拢的沉闷声响，将“青鹰”惊怒的吼声和外面凄厉的防空警报声，瞬间隔绝。
世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的黑暗。只有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我，掉进来了。
掉进了父亲留下的，最终的秘密之所。
而外面，防空警报依旧凄厉，仿佛整个四九城，都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未知的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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