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陆寒星宁愿永远封存,却总在精神最脆弱时,被高强度训练折磨到濒临崩溃,被Stygian冰冷的目光刺穿时悄然侵入的梦。梦里没有色彩,只有灰蒙蒙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海城。 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记忆里的海风总是带着咸腥和……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从记事起,他的世界就不是玩具和糖果,而是永远干不完的活。模糊的最初记忆里,他三岁那年,那个名义上的“妹妹”降生了。他还没来得及理解“哥哥”的含义,养母刘娥就将一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黏糊糊的布片扔到他面前。
“洗干净。”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刻薄,“你妹的尿芥子,以后都归你洗。”
他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偶尔半夜还会尿床的年纪。可一旦他因为控制不住而尿湿了床铺,等待他的绝不是温柔的清理,而是一顿不分轻重的毒打。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潮湿冰冷的角落里,恐惧远比尿意更刺骨。
四岁。别的孩子还在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他被逼着站在比他还高的灶台前学做饭。他哪里懂什么生火?手忙脚乱之下,火星点燃了旁边的柴堆,差点把厨房烧了。刘娥怒气冲冲地将他从浓烟里拽出来,二话不说,扒光了他单薄的衣物,用粗糙的麻绳将他赤条条地吊在了院子的横梁上。皮带、藤条,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在细嫩的皮肉上,火辣辣的疼。他哭得撕心裂肺,直到邻居实在看不下去,隔着墙头大声劝阻,那疯狂的抽打才勉强停住。身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淤青,心里却刻下了更深的烙印——在这个家里,他的命,比不上一捆柴火。
五岁。他的“工作范围”正式扩大到整个家庭生存的层面。天不亮,当养父母和妹妹还在沉睡时,他就必须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先喂饱圈里那两头哼哼唧唧的猪,然后提着沉重的水桶,摇摇晃晃地去浇灌菜园里的每一棵菜。接着是打扫屋子,灰尘必须一丝不苟地清理干净。
而这一切,都必须在养父养母和妹妹醒来之前完成。因为接下来,他还要为他们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他需要踮着脚,在灶台前忙碌,确保热粥和咸菜准时端上桌。
吃饭,对他而言是另一种煎熬。小小的身子坐在桌角,面前永远只有一盘最清淡、几乎不见油星的素菜。而那些香喷喷的炒鸡蛋、偶尔出现的几片肉,永远摆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那是妹妹专属的领域。只有极少数时候,当刘娥心情莫名愉悦时,才会用施舍般的语气说:“今天赏你吃口菜。”指的,也不过是他面前那盘他自己炒的、早已凉透的素菜。
养父的脾气更是阴晴不定,生活中任何一点不顺心,都可能成为他咒骂陆寒星的理由。那些污言秽语,像冰冷的钉子,一根根钉在他幼小的心灵上。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是免费的童工,是出气筒,是一个多余却又被榨干所有价值的影子。他的童年,是由冰冷的河水、滚烫的灶台、沉重的猪食桶、无休止的责骂和毒打,以及永远无法触及的那盘“好吃的”构成的。
这噩梦般的过去,塑造了如今这个在组织严酷训练中挣扎求存的陆寒星。他能在Stygian的死亡凝视下坚持,或许是因为,那种纯粹的冰冷,比童年那种夹杂着扭曲家庭关系的暴力,反而更容易承受一些。他渴望逃离,不仅是逃离组织,更是潜意识里,想要彻底逃离那个名为“海城”的、从未给过他一丝光亮的深渊。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养父因为赌钱欠了一屁股债,整天愁眉不展,脾气也愈发暴躁,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对陆寒星拳打脚踢。刘娥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算计着家里所剩无几的钱粮,看向陆寒星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纯粹浪费粮食的累赘。
直到有一天,成哥——养父那个据说在外面“混得开”的酒肉朋友,急匆匆地找上门来。他避开陆寒星,和养父在里屋嘀咕了许久,声音时高时低。陆寒星只隐约听到“大单子”、“来钱快”、“风险是有点……”之类的只言片语。最后,养父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兴奋和忐忑,跟着成哥出了门,临走前还对刘娥说:“等着,这次回来就能把债还清了!”
养父这一走,就是好几天音讯全无。
起初,刘娥还抱着希望,骂骂咧咧地念叨着“死鬼怎么还不回来”。但很快,这种等待就变成了不安。直到有一天,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敲开了家门,没有带来养父的消息,却带来了一张冰冷的、印着养父模糊照片的通缉令。
“杀人未遂”、“在逃主犯”——这几个加粗的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刘娥当场尖叫起来,随即瘫软在地。左邻右舍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几乎要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彻底淹没。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没过多久,那个牵线搭桥的“成哥”居然不知被谁保释了出来,大摇大摆地重新出现在街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其中的诡异和黑暗,连当时只有六岁的陆寒星都能隐隐感觉到恐惧。养父成了亡命之徒,而引他入局的人却安然无恙,这背后隐藏的旋涡,足以吞噬一切。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还背上了“杀人犯家属”的恶名。刘娥变得更加阴郁和易怒,生活的重压和周围人的白眼,让她将所有的怨气都变本加厉地发泄在陆寒星身上。那段时间,他身上的伤痕几乎没断过。
这样的日子,在提心吊胆和愈发繁重的劳作中,又熬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六岁那年,事情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迫于社区和学校的压力,或许是因为家里少了养父这个劳动力,刘娥觉得让陆寒星去上学,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将来或许还能多一个赚钱的工具?总之,在一种极其复杂和勉强的氛围下,刘娥极其不耐烦地扔给他一个破旧的、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书包,恶声恶气地说:
“明天滚去学校报到!记住,学费是老娘施舍给你的,以后得加倍还回来!放学了赶紧死回来干活,敢偷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可以上学了!
这对任何一个正常孩子而言天经地义的事情,对陆寒星来说,却像是灰暗窒息的生活里,陡然照进的一缕微光,尽管这缕光伴随着更沉重的负担和威胁。他紧紧攥着那个破书包,心里涌起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混杂着茫然、一丝微弱憧憬,以及深深恐惧的复杂情绪。
学校,会是一个不同于这个“家”的地方吗?那里,会不会稍微……暖和一点?
他不知道,这扇勉强为他打开的门,最终通向的并非坦途,而是另一段更加波谲云诡、身不由己的命运。但至少在那一刻,“上学”这两个字,成了他在冰冷的海边生活中,唯一能抓住的、看似正常的浮木。他拼命地学习,不仅仅是为了知识,更是为了抓住这可能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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