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清冷的气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方才与大哥秦承璋那番带着乞求的拉扯,似乎耗尽了陆寒星所有的力气,他正微微喘息着,试图平复心绪。
就在这时,“哐”的一声轻响,房门被更大力度地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风走了进来。三哥秦冠屿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与陆寒星颇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凌厉深邃的黑宝石大眼睛,将刚才兄弟间那点微妙的挣扎尽收眼底。
“哟,这是演的哪一出?”秦冠屿声调扬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知道错了不?还对哥哥们用上苦肉计了,企图蒙混过关然后逃跑?好弟弟,你胆子肥了啊!”他几步走到床尾,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病床上的少年,“既然不老实,那就别怪三哥我不客气了!”
陆寒星心里猛地一凛,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闭上眼,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或许……仅仅失去自由,能安稳地躺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是自己太贪心,太贪恋那一点点虚幻的自由空气,竟然忘了……自己这样的人,或许生来就不配拥有玩耍和任性的权利。念头及此,一股浓重的悲哀将他淹没。
他重新睁开眼,湿漉漉的眼眸仿佛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漾着破碎的水光,直直对上秦冠屿那双洞察一切、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用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异常清晰的嗓音承诺道:“我不逃了……三哥,我再也不逃了。”
“哈哈哈……”秦冠屿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爽朗却又带着几分压迫感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他顺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姿态,用力揉了揉陆寒星柔软的黑发碎发。“现在这副样子,动一下都费劲,你还想怎么逃?嗯?”他的语气转而带上警告,“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还算好说话。可这事儿要是过一阵传到爷爷耳朵里,你再敢有下次,那等着你的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家法了!到那时候,三哥我可救不了你!”
“爷爷?”陆寒星捕捉到这个陌生的称谓,下意识地轻声问道,眼中流露出真实的迷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咱们的爷爷,秦世襄!”秦冠屿一字一顿,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千钧重量。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陆寒星瞬间苍白的脸,“怎么,怕了?你早晚都得面对秦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紧张不?”
陆寒星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紧…张…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一直沉默旁观的秦承璋骤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秦家嫡系的子孙,哪有缩起来不见人的道理!”他目光如炬,盯在陆寒星身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你看看哪个秦家少爷像你这般怯懦、胆小,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病房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秦冠屿似乎觉得无趣,转向秦承璋,换了个话题,语气也变得正经了些:“大哥,爷爷那边……好像一直没放弃追问秦天澈的下落?”
秦承璋目光微闪,沉吟片刻,语调平稳无波:“是时候该让爷爷知道一些了。找个时间,我亲自去一趟老宅。”他顿了顿,问道,“那边,老实吗?”
“听守着的保镖汇报,成天哭天抹泪,闹腾得厉害。”秦冠屿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
“让他哭去吧。”秦承璋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到时候,把他也一并带上。”
“嗯。”秦冠屿了然地点点头。
对话结束,秦承璋转过头,脸上那严厉的线条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柔和下来。他俯身,用一种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极尽温柔的语调哄着床上似乎被吓到的少年:“好了,别多想。你身上还有伤,乖,吃一点东西身体才能好起来。”
说着,他重新端起那碗温度适中的粥,用小巧的瓷勺舀起一勺,细致地吹了吹,然后稳稳地递到了陆寒星苍白的唇边。
陆寒星宛若一个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黑眸中一片空茫,他顺从地、机械地微微张口,将那勺温热的粥咽了下去。喉结轻轻滚动,吞咽下的仿佛不是食物,而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屈从与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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