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弘渊背对着两人,望着窗外,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可能为了不被送出国,准备跑。”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秦承璋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额角青筋跳动,他一把扯松了领带,胸口剧烈起伏,“我在这里绞尽脑汁,低声下气地跟各方周旋,就是为了保住他!他倒好……他居然想着跑?他把我的努力当成什么了?!”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而微微颤抖。
旁边的秦冠屿更是直接炸了,他一脚踹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上面的茶具震得叮当乱响。“跑?!他敢!等抓到他,看我不把他腿打折!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动跑的念头!”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秦弘渊缓缓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两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都冷静点。尤其是你,冠屿。记住,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老爷子对他本来就很不满了,这件事若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就不是送出国那么简单了。”
秦承璋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压下翻腾的怒火,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他能去哪?全国的交通枢纽,只要他用身份证,我们秦家立刻就能收到消息!他插翅难飞!”
“不知道。”秦弘渊微微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棂,“火车、飞机、长途汽车,他一样都坐不了。秦家的网络,他清楚。”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即,一种基于黑暗经验的直觉让他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根据我多年前的道上经验来判断……联系他最近可能接触的那些人,他们走的,很可能是偷渡的路子。”
“偷渡?!”秦承璋和秦冠屿几乎同时失声。秦承璋的脸上血色褪尽,“那种破旧的渔船?在公海上遇到风浪就……” 他甚至不敢说出那个“死”字。就连暴怒的秦冠屿也愣住了,打折腿是一回事,死在冰冷的大海里是另一回事。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秦弘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果决,他拿起书桌上的内部通讯器,按下按钮,声音不容置疑,带着铁血的味道:
“通知下去,秦家内线全部出动,重点封锁所有沿海港口、码头,包括那些废弃的、私人小码头!遇到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形单影只的年轻人,或者成群结队形迹诡异的,立刻拦下,仔细审问!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通讯器那头传来干脆利落的回应:“是,大爷!”
命令下达,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同时朝门外快步走去。如同三道凌厉的风,裹挟着焦急、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直在门外偷听,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秦耀辰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却只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他追到书房门口,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带着哭腔喊道:“哥哥!我也去好不好?我担心他……求你们了!”
回应他的只有秦冠屿头也不回地严厉呵斥:“你去添什么乱?老实在家待着!别给我们添麻烦!”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直至消失。偌大的宅邸仿佛瞬间空了下来。秦耀辰失魂落魄地挪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仿佛能看到惊涛骇浪的大海和在那海浪中颠簸的一叶孤舟。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祈祷,一遍又一遍:
“千万别有事……求你……一定要平安……”
午后的阳光透过废弃工厂破碎的窗玻璃,切割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一点整,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厂门外戛然而止。
陆寒星利落地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尚带稚气却冷峻异常的脸。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空旷的厂房,瘦猴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讨好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大…哥,”瘦猴迎上来,搓着手,“早就按您吩咐的,绑好了,结结实实的!”
陆寒星没什么表情,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的好。”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厂房中央。秦妄、夏雨宁、夏天澈,还有保镖阿荣,都被粗糙的绳索捆缚着,倒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团,昏迷着。
陆寒星没有说话,他蹲下身,捡起地上多余的绳索,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他先将秦妄、夏雨宁、夏天澈三人逐一从地上拖起,牢牢地固定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绳索绕过胸口、手臂、脚踝,每一道都勒得极紧,确保他们无法凭借任何微小的动作挣脱。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始搜身,将四人身上的手机全部没收,揣进自己兜里。然后,他做了一件让瘦猴有些错愕的事——他依次脱掉了四个人的鞋子和袜子。
“以我的经验,”陆寒星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鞋子里可能藏定位器、刀片,袜子里也可能有玄机。而且……”他顿了顿,看着那几双被迫暴露在冰冷空气和尘土中的光脚,“光着脚,更容易增加恐惧感,让他们觉得逃无可逃,连最后一点依凭都没了。”
他拿起绳索,将四个人的脚踝紧紧绑在一起,打上了复杂的死结。随后,又将他们的手腕在身后同样以死结固定。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才稍微满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保镖阿荣身上。这个练家子即使被绑着,肌肉依旧虬结,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陆寒星眼神一凛,采用了更极端的手法——他将阿荣的手脚反向拉扯,用专业的驷马倒蹄式紧紧捆住,然后用长长的绳索穿过房梁上一个锈蚀的钩子,竟生生将这个壮硕的汉子吊离了地面!阿荣的身体在空中微微晃荡。
陆寒星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瘦猴面前,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肩膀。瘦猴看着他这一系列狠辣老练到极点的操作,心底那点因为对方年纪小而产生的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佩服和一丝寒意。
陆寒星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两个盒饭和两瓶矿泉水,递过去一份:“吃吧,吃完休息一会。然后,”他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工厂斑驳的墙壁,望向了某个方向,“零点,码头见。”
“谢谢,大哥!”瘦猴连忙接过,语气愈发恭敬。
他看着陆寒星年轻得过分的侧脸,终究没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小孩哥,你……你最近是犯什么事了?搞这么大阵仗?”
陆寒星打开盒饭的手微微一顿,头也没抬,声音冷淡:“没什么。”他扒了一口饭,咀嚼了几下,才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隔绝:“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在心里默默接上了后半句:这与你无关,也别让秦家……找到你。
工厂内重归寂静,午后的光柱缓缓移动,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少年眼中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算计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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