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走廊，给3602的门牌号镀上一层金边。秦羽墨抱着刚洗好的草莓，敲了敲斜对门的房门——这是她第三次来找天宇了，前两次都没人应，今天特意算准了他午休的时间。
门开了，天宇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有事吗？”他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草莓上，带着点自然的笑意。
羽墨走进房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进天宇的住处，不大的一居室收拾得异常整洁，书桌上的文件按颜色分类码好，茶几上甚至连水杯都摆成了直线。最显眼的是冰箱侧面，贴满了黄色的便签，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刚洗的草莓，挺甜的。”羽墨把果盘放在茶几上，手指状似无意地指向冰箱，“你这便签写得真整齐，是记待办事项吗？”
天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签上的字迹清晰得有些刻板：“3601曾小贤，凌晨2点关灯（电台稿）”“3602吕子乔，晚8点带陌生女性访客”“胡一菲，周三下午4点练空手道”……全是公寓里每个人的作息和习惯。
他心里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嗯，记性不太好，记下来免得忘事。”说着顺手拿起一颗草莓，“谢谢，挺新鲜的。”
羽墨没接话，反而走到书桌前，看着上面摊开的速写本。第一页画着3601的客厅，沙发上歪歪扭扭坐着几个人，一看就是曾小贤他们聚在一起的样子；第二页是健身房的场景，吕子乔正对着镜子举哑铃，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标注着“肌肉线条夸张”。
“你还喜欢画画？”羽墨的指尖轻轻拂过纸面，“画得挺像的，尤其是子乔那得意的表情。”
“随便画画，打发时间。”天宇合上速写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找我，应该不只是送草莓吧？”
羽墨转过身，靠在书桌边，眼神里带着探究：“天宇，你搬来快一个月了吧？”
“嗯，二十三天。”
“可我们除了那次聚餐，好像很少见你。”羽墨抱起胳膊，“你总说忙，却总在公寓里撞见你；你说记性不好，却连子乔哪天带谁回来都记着；你说跟我们不熟，画里的每个人却都透着熟稔……”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冰箱的便签上：“你到底为什么住在这里？”
这个问题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房间里漾开沉默的涟漪。天宇看着她清澈却带着审视的眼睛，想起刚搬来时，羽墨是第一个主动打招呼的人，会笑着分享新烤的饼干，会在电梯里闲聊几句天气，此刻那双眼睛里的怀疑，像层薄雾，遮不住底下的认真。
“就……觉得这里方便。”天宇避开她的目光，拿起一颗草莓，指尖捏得有些用力，“离公司近，邻居也挺好。”
“只是这样？”羽墨显然不信，“你记录我们的作息，画我们的样子，到底想做什么？”
天宇的沉默让空气渐渐绷紧。冰箱的制冷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便签上的字迹像是在无声地反驳他的话。他忽然想起羽墨是做公关的，对细节的敏感本就异于常人，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破绽，早被她一一记在心里。
“羽墨，”他终于抬头，语气诚恳了些，“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羽墨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比如……调查我们？”她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忍不住皱起眉。
“不是。”天宇的声音沉了沉，“我没有恶意，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羽墨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天宇，我不是想逼你。”她走到冰箱前，看着那张写着“秦羽墨，周五晚7点看电影”的便签，指尖轻轻点了点，“你记这些的时候，是不是也把我们当成‘观察对象’？”
“不是观察。”天宇的声音很轻，“是……怕忘了。”
这个答案出乎羽墨意料。她愣了愣，忽然想起聚餐时，天宇看着子乔抢鸡翅会笑，听曾小贤说冷笑话会挑眉，那些细微的反应里，藏着的不像伪装，倒像种……久违的熟稔。
“好吧。”羽墨拿起果盘，“草莓吃完了叫我，我再给你洗。”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但天宇，秘密藏久了会累的。如果哪天你想说了，我随时愿意听。”
门轻轻合上，带走了房间里草莓的甜香。天宇站在原地，看着冰箱上的便签，手指抚过“羽墨”那行字——其实后面还有半句没写完：“看的是怀旧老片，哭了三次”。
他走到窗边，看着羽墨的身影消失在3602的门后。阳光穿过玻璃，在便签上投下光斑，那些工整的字迹忽然显得有些刺眼。他知道羽墨的怀疑不会就此消失，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像颗正在发芽的种子，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只是现在，他还没准备好。
天宇撕下那张写着羽墨的便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指尖残留着草莓的甜味，心里却泛起淡淡的涩——有些回避，不是因为恶意，而是怕真相太沉，会压垮那些刚刚建立起来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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