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玻璃门推开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设备台上,把调音台的按钮照得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天宇站在门口愣了愣——上次来还是三年前,为公司年会录合唱,当时笑场了七次,最后被混音师调侃“你的声音自带喜剧效果”。
“发什么呆?”曾小贤已经把稿子摊在主持台上,手里转着支黑色马克笔,“快来试试麦,今天争取一条过。”
天宇走过去,戴上监听耳机的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耳麦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夏夜草丛里的虫鸣。曾小贤对着调音台比了个“oK”的手势,按下了录音键:“试音,一、二、三……天宇?”
“收到,”天宇清了清嗓子,看着稿子念起开头,“蝉鸣把空气烤得发黏,我们站在太阳底下像快要融化的冰棍——”
“停。”曾小贤抬手示意,“这里语气太绷了,像在念课文。放松点,想象你正坐在操场边,跟老同学唠嗑呢。”他拿起自己的耳机戴上,按下播放键,把刚才的录音回放了一遍。
天宇听着自己僵硬的语调,忍不住皱眉:“确实有点像被老师点名背书。”
“试试带点气音,”曾小贤示范着念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像快要融化的冰棍儿’,加个‘儿’化音,口语化点。”
天宇跟着试了试,耳麦里的声音果然柔和了许多。他忽然想起高中时,同桌总爱把“冰棍”说成“冰棍儿”,说这样显得更甜。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稿纸上,把“冰棍儿”那三个字照得暖暖的。
“很好,就这个感觉。”曾小贤在稿纸上画了个向上的箭头,“保持住。我们从‘军训拉歌’开始,注意在‘教官把嗓子喊劈了’那里加个轻笑,自然点,别刻意。”
录音键再次按下,天宇的声音随着文字流淌出来:“拉歌时我们班总输,不是嗓门不够大,是教官把‘团结就是力量’唱成了‘团结就是饭量’,笑得我们直捂肚子——”他说到“饭量”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耳麦里立刻传来曾小贤的赞许:“对,就是这个笑!像突然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经意就笑了。”
旁边的调音师老周推过来个小音箱,里面飘出轻快的吉他旋律,是《同桌的你》的前奏。“试试配这个背景音,”老周调试着音量,“音量压到最低,像从远处飘来的,不抢戏。”
音乐响起的瞬间,天宇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说到“传纸条”那段,吉他声突然弱了下去,只剩下轻轻的鼓点,像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把纸条团成小纸鸟,扑棱棱落在前排男生的校服背上——”他顿了顿,按照之前的标记停顿了0.5秒,耳麦里传来曾小贤的提示:“可以再慢半拍,让‘小纸鸟’飞久一点。”
反复录了三遍,终于把“传纸条”这段磨顺了。天宇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看见曾小贤正对着稿子皱眉。“怎么了?”
“‘食堂抢饭’这里,”曾小贤指着其中一句,“‘打饭师傅总多给半勺肉,前提是你喊他“叔”而不是“喂”’,后面加个叹气的气口,‘现在想想,他哪是缺那声“叔”,是想让我们多吃点’。”
天宇试了试,叹气时带出的气流感刚好和背景音乐里的钢琴声合上,像一声绵长的怀念。老周在调音台那边竖了个大拇指:“这口气叹得绝了,有那味儿了。”
下午三点,阳光转到了录音棚的另一角,落在墙角的绿植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们开始练“操场告白”那段,也是最难的一段。
“她抱着吉他唱到副歌,突然把话筒转向看台——”天宇的声音渐渐沉下来,带着点紧张的颤抖,“‘喂,穿白t恤的那个,我喜欢你三年了’——”
“停。”曾小贤按下暂停键,“这里的颤抖太刻意了,像在演。你想想,真正紧张的时候,声音是发飘的,不是抖。”他拿起耳机递给天宇,“听听这个。”
里面是段旧录音,是曾小贤大学时主持校园晚会的片段。一个女生在台上告白,声音忽高忽低,中间还卡了两次壳,最后带着哭腔说“我说完了”,台下的掌声却响成一片。
“你听,”曾小贤指着录音波形,“她的声音不是匀速抖,是突然拔高又降下去,像踩不准节奏的鼓点。这才是真实的。”
天宇重新戴上耳机,深吸一口气。他想起那个抱着吉他的女生,想起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想起她攥着吉他背带的手指泛白——那些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喂,穿白t恤的那个——’”他的声音突然顿了顿,像被风吹乱了气息,接着才轻轻说,“‘我喜欢你三年了’——”尾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刚好和背景音乐里的小提琴声融在一起。
录音棚里安静了几秒,老周突然鼓起掌来:“就是这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曾小贤笑着点头:“这句过了。接下来是互动环节,注意语速放慢,给听众留反应时间。”他拿起另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最难忘的校园瞬间是什么?’——念完加句‘我先来说一个,是发现老师偷偷帮我改了作文里的错字’,抛个砖引玉。”
天宇念着问题,耳麦里突然传来老周的声音:“加个打字声效吧,像听众正在发留言。”键盘敲击的“哒哒”声混着背景音乐响起,果然多了几分真实感。
练到“毕业拥抱”那段时,天色已经擦黑。录音棚里开了灯,暖黄的光线裹着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背景音乐换成了钢琴版的《那些年》,调子缓缓的,像淌过石子的小溪。
“那天我们在校门口抱了又抱,”天宇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对着空气说话,“以为再见很容易,却不知道有些人,转身就是一辈子——”他顿了顿,按照收尾的设计,轻轻笑了笑,“但那些一起疯过的日子,会在回忆里发着光……”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钢琴声刚好收住,留下一秒钟的空白。曾小贤按下停止键,长长地舒了口气:“完美。”
回放录音时,两人靠在调音台边,手里捧着老周泡的热茶。从蝉鸣的夏天到飘雪的毕业季,天宇的声音裹着吉他、钢琴和轻轻的鼓点,像一条温暖的河,把那些细碎的回忆串了起来。
“这里的笑声可以再大一点,”曾小贤指着“食堂抢饭”那段,“老周,能把背景里的喧闹声调高点吗?像真的在食堂里一样。”
老周调大了音效,顿时有了碗筷碰撞、人声鼎沸的热闹感,天宇那句“打饭师傅总多给半勺肉”像从人声里钻出来的,格外生动。
“还有‘操场告白’后的风声,”天宇指着波形图,“这里可以再加几秒,让那个瞬间再停一会儿。”
老周滑动鼠标,把风声延长了三秒,果然更有余韵了。
等所有细节都调整完,已经是晚上八点。走出录音棚时,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天宇抬头看见月亮挂在树梢,像个被啃过的苹果——就像高中时,同桌总把苹果啃成这个形状,然后塞给他吃。
“明天正式录,没问题吧?”曾小贤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宇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旧铁盒,里面的纸条仿佛还带着温度。“没问题,”他笑着说,“感觉那些故事就在嘴边,一开口就能跑出来。”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时,天宇突然停下脚步:“要不要买包干脆面?就当年抢的那种。”
曾小贤笑着点头:“走,再重温下‘抢’的感觉——不过现在不用抢了,老板,来两包,要番茄味的!”
老板笑着递过干脆面,包装袋撕开的“咔嚓”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天宇咬了一口,咔嚓作响,忽然觉得刚才录音里的笑声、风声、键盘声,都不如这一声脆响真实。
“明天录的时候,”他含着干脆面说,“要不要加个撕开干脆面的音效?”
曾小贤笑得呛了一下:“可以啊,再加句‘当年抢的不是干脆面,是热闹’。”
月光下,两人的笑声混着干脆面的脆响,像给今晚的彩排画了个甜甜的句号。天宇摸了摸耳机线,仿佛还能听见那些流淌在声波里的回忆——它们就像此刻手里的干脆面,有点硬,有点脆,却带着让人怀念的味道。
明天,这些味道就要顺着电波飘出去了。他忽然很期待,当某个听众听到“小纸鸟”“打饭师傅”“操场告白”时,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突然停下手里的事,笑着想起某个人,某个瞬间。
毕竟,好的故事从来不是说给谁听,而是让听的人,想起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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