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隐雷,无声无息,悬于苍穹。
它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刺目的光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泄。可正是这种极致的内敛,反而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令灵魂本能战栗的终极毁灭气息!
它仿佛汲取了之前所有雷霆的精华,凝练为一点,是冥冥中的大道意志,对敢于忤逆、触碰禁忌的存在,降下的最终抹杀指令!
它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楚云。
然而,仅仅是其自然散逸出的那一丝余韵,便让祭坛上所有幸存者,包括那三位修为高深的面具人,齐齐僵住!
他们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元神在识海中瑟瑟发抖,眼前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自身腐朽、归于虚无的恐怖景象。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规则层面的否定,是“死亡”这一概念本身的具象化!
“隐……隐雷?!这不可能!” 水无涯失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走调,他指着那道缓缓沉落的模糊雷影,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古籍中记载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专门抹杀禁忌的最终之雷!它……它竟然真的存在!”
那原本气势汹汹,欲要将楚云吞噬绞杀的水龙,在隐雷现世的刹那,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便自行崩溃瓦解,还原成最原始的水灵之气,哀鸣着消散于空中。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他们瞪大了眼睛,瞳孔深处倒映着那道缓缓降落、仿佛代表着世界终点的虚无之雷,大脑一片空白。
“天道诅咒……终究还是来了么……”
楚云仰头望着那道锁定自己的隐雷,心中一片冰凉,反而升起一股异样的明悟。
拥有混沌道瞳,修炼混沌道经,逆转五行,他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不容于天的“错误”。
这道隐雷,便是来纠正这个错误的终极力量。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清晰而绝对。这道雷,他全盛时期也接不下,遑论此刻重伤濒死之躯!
逃?念头刚起便被掐灭。隐雷之下,时空仿佛都被禁锢,气息锁定,因果注定,无处可逃,无路可遁!
就在这万念俱灰、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丹田气海的最深处,那株一直安静旋转,默默吞噬着雷霆之力的混沌幼苗,仿佛一位沉睡的古老至尊,受到了最不容置疑的挑衅,猛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
混沌之气弥漫,五片代表着五行本源的叶子疯狂生长、舒展,青、赤、黄、白、黑五色神光交织、融合,最终在楚云的身后,隐隐凝聚成了一尊模糊不清的巨大虚影!
那虚影,仿佛立于天地未开之时的混沌中,是一切的原点,也是万物的归宿。它没有具体的面貌,只有一种涵盖诸天、囊括万界的古老与苍茫。
此刻,这尊混沌虚影,对着那道足以令周天境寂灭、返虚境色变的隐雷,缓缓地……张开了仿佛能吞噬日月星辰、容纳宇宙洪荒的——巨口!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引发的毁灭风暴。
在祭坛上所有人呆滞、茫然、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注视下,那道散发着终极毁灭气息的隐雷,就如同投入无边大海的一粒尘埃,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被那混沌虚影张开的大口,悄无声息地……一口吞没!
吞了下去?!
整个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天空上,那巨大的雷云漩涡失去了核心,开始缓缓消散,令人窒息的天威如潮水般退去。
封锁祭坛的混沌光幕,也因能量耗尽而悄然隐没。
祭坛上,还能勉强站立的,只剩下浑身焦黑、衣衫褴褛、气息萎靡的三位面具人,以及凭借强大意志和宝物勉强支撑的剑无痕、风灵儿和断臂的水无涯。
至于之前那数十名气势汹汹的三宗精英弟子,早已在连环雷劫和楚云的亡命袭杀下,化作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散落四处。
而楚云,在混沌虚影吞掉隐雷的瞬间,便感觉自己的丹田和识海,如同被硬塞进了一颗即将爆发的毁灭星辰!
一股无法形容、浩瀚到极致、也狂暴到极致的恐怖能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噗——!”
他甚至连一声痛哼都来不及发出,双眼瞬间被黑暗笼罩,炽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眼、耳、口、鼻七窍之中狂飙而出!
整个人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骤然黯淡到极致,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而染血的祭坛石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意识被无边黑暗吞噬的前一刹那,他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那扇古朴石门的变化——
之前众人不顾一切的轰击,加上最后雷劫余波的疯狂震荡,似乎终于撼动了这扇尘封无尽岁月的石门。
它……竟然微微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就在那道缝隙之后,浓郁到化不开、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触手,正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从中渗透出来!
更让他心神俱裂的是,他仿佛能感受到,在那石门后方无边的黑暗里,有一个无比庞大、无比邪恶的存在,正用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目光,透过那道缝隙,死死地……窥视着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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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重重倒地,生死不知。然而,祭坛上幸存下来的几人,此刻却无暇去关注他的死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扇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隙的古老石门,死死地钉住了!
那道缝隙,不过一指宽度,幽深黑暗。但从中弥漫出的气息,却让在场每一位幸存者,从灵魂最深处泛起刺骨的寒意与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绝非什么祥瑞宝光,也不是精纯的天地灵气。而是……魔气!
浓郁、精纯、古老、充满了暴戾、杀戮、混乱、堕落等等一切极端负面情绪的——滔天魔气!
这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蔓延。
所过之处,连空气中原本狂暴炽热的火灵之气,都仿佛被污染、被同化,变得阴冷、粘稠而邪异。
地面上尚未干涸的鲜血,在接触到这魔气的瞬间,立刻“滋滋”作响,迅速发黑、腐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风灵儿俏脸煞白如纸,娇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美眸中充满了惊骇。
她身为幻术高手,对气息和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这魔气中蕴含着无数怨魂的嘶吼,充满了对一切生者、对这片天地的刻骨憎恨与毁灭欲望。
水无涯死死捂住断臂处,那里的疼痛似乎都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压了下去,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对……这绝不是宝库!柳城没有骗我们!这……这是至邪至恶的魔气!这里面封印的……是真正的魔物!”
剑无痕握紧了手中的古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死死盯着那道缝隙,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倾覆天地的凶威:“我们……我们到底释放了什么?”
那三位面具人,此刻也是心神剧震,面具下的脸色想必精彩万分。
天道宗面具人强自镇定,厉声喝道:“都慌什么!或许是封印年代太过久远,里面沾染了一些上古残留的魔气而已!火云宗大长老亲口承诺,岂会有假?继续打开石门,取出其中宝物才是正理!”
然而,他的话语虽然严厉,其中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色厉内荏。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撞击声,猛地从石门内部传来!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在所有人的心脏和灵魂之上!整个祭坛随之剧烈一震,仿佛随时会崩塌!
“噗!” 本就重伤濒死的水无涯首当其冲,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神瞬间涣散,气息如同游丝。
风灵儿和剑无痕也是齐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体内灵力一阵翻江倒海,几乎站立不稳。
就连那三位周天境大圆满的面具人,也都身形一晃,面具下的眼眸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
这撞击声……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们的想象!而且,其中充满了暴虐、疯狂与想要冲破牢笼的极致渴望!
“咚!咚!咚!”
撞击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急促!
仿佛有一头被囚禁了万古的灭世凶兽,正在石门后面,用尽一切力量,疯狂地撞击着束缚它的囚笼!
那扇古朴的石门,在如此狂暴的撞击下开始剧烈地颤抖,石门表面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符文像是受到了刺激,疯狂地闪烁起来,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而那道原本只有一指宽的缝隙,在这一次次撞击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了一丝!
透过那稍大一些的缝隙,众人隐约窥见,石门后方,根本不是什么堆满奇珍异宝的库房,而是一片……深邃无边、粘稠如墨的绝对黑暗!
那黑暗,仿佛连通着某个未知的、充满绝望与死亡的恐怖世界。而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猛地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如同两轮高悬于九幽的血月,充满了残忍、饥饿与最纯粹的毁灭意志,正透过缝隙,冰冷地、贪婪地……扫视着外面这些渺小如蝼蚁的生灵!
“吼——!!!”
一声无法用任何世间言语形容的恐怖咆哮,猛地从缝隙中挤压出来!这咆哮声并不震耳欲聋,却带着直击灵魂本源、撕裂元神的穿透力!
所有人的识海都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入,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神魂溃散!
“魔……魔物!真的是上古魔物!” 灵溪宗面具人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我们被骗了!彻底被骗了!火云宗那个老匹夫,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清风谷面具人几乎是尖叫起来,“快!快一起出手,加固封印!绝对不能让它出来!否则我们都得死!”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试图亡羊补牢之际——
“咔嚓……轰!”
一只覆盖着厚重漆黑鳞片、指甲尖锐如神兵巨钩、大小堪比一座宫殿穹顶的恐怖巨手,猛地从那道已然扩大的石门缝隙中,硬生生地、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蛮横气势,挤了出来!
这只魔手通体呈现出一种吞噬光线的暗沉黑色,皮肤粗糙如同万年老树的树皮,上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暗红色魔纹,散发着令人灵魂作呕的浓烈腥臭和滔天的凶煞魔威!
它仅仅是探出了一只手,那自然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就让整个祭坛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甚至崩裂开一道道细密蜿蜒的黑色空间裂缝!
“完了……” 剑无痕看着那只仿佛随手就能捏碎星辰、拍裂大地的魔手,一直冰冷坚定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彻底的绝望。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剑道,渺小得如同尘埃。
风灵儿和水无涯更是面无人色,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三位面具人也是肝胆俱裂,亡魂皆冒。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柳城之前为何那般决绝地以死相阻!
他们究竟……释放出了一个何等可怕的存在!
而就在这只灭世般的魔手奋力向外挣扎,想要彻底撑开石门,将它的恐怖本体降临于此方世界的时候——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被所有人都认为早已死去的楚云,他染血的手指,极其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混沌道瞳最后的本能一瞥,让他看到了石门缝隙后,那魔物本体一时似乎还被某种残余力量限制,无法立刻冲出。
但在那巨手之后,那片深邃的黑暗里,似乎……真的散落着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在滔天魔气的笼罩下,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灵光,与周遭的邪恶污秽格格不入!
隐约可见残破的玉简、断裂却依旧锋利的兵器碎片、甚至还有几株早已枯萎却依旧蕴含着某种神异波动的灵草……
仿佛是某个久远到不可考的年代,与这恐怖魔物血战而陨落的先辈大能,遗落在那片最终战场上的物品!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机会!趁这魔物被石门卡住的短暂瞬间,冲进去,捞一把就跑!
与此同时。
远在祭坛封锁阵法之外,一直紧张观战的墨涵,亲眼目睹那恐怖魔手探出石门的骇人景象,顿时花容失色,惊骇欲绝。
但当她看到楚云浑身是血、倒地不起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勇气猛地涌上心头。
她猛地一咬银牙,美眸中闪过决绝,毫不犹豫地操控着脚下的青鸾机关鸟,化作一道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危机四伏、魔气滔天的祭坛中心冲去!
她要去救他!
而天空中,原本因为隐雷被吞噬、雷云消散而恢复些许清明的天穹,此刻却以更快的速度阴沉下来。
一种迥异于天劫威严的、更加深沉、更加压抑、充满了不祥与邪恶的黑暗气息,开始以那座古老祭坛为中心,如同瘟疫般,向着整个落凤秘境的天地,急速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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