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细心地将煎好的第二副药端进来时,发现安若欢正微微侧着头,目光柔和地落在伏在榻边小憩的白芷身上。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感激,有心痛,有依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温柔。看到墨菊进来,他极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惊醒白芷。
墨菊会意,轻手轻脚地将药碗放在一旁温着,眼眶微微发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是亲卫刻意压低的禀报声:“夫人,王爷,斥候急报!”
安湄和陆其琛很快出现在静室外间的廊下。一名风尘仆仆、身上带着血迹的斥候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禀夫人、王爷!属下等在西南五十里外的‘落鹰涧’发现大规模敌军调动迹象!疑似……疑似是渭北侯的旗号!”
“渭北侯?”安湄眉头瞬间紧锁。陆其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渭北侯封凛,渊国镇守西北边境的实权将领,手握三万精锐边军,一向拥兵自重,对渊国皇室的命令阳奉阴违,与萧景琰的关系更是微妙,既互相提防,又偶有勾结。他的军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距离都城如此之近的西南方向?落鹰涧,那可是通往晟国边境的咽喉要道之一!
“确认是渭北侯本部?”陆其琛沉声问,眼中锐光闪动。 “旗号确是渭北侯府无疑!兵力估算至少万人,皆是精锐骑兵,行动迅捷,目的不明!属下等试图靠近侦察,遭遇对方游骑拦截,损失了两名弟兄才突围回来!”斥候语气肯定。
安湄和陆其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疑虑。这太不寻常了!渭北侯此时率军出现在此地,意欲何为?是萧景琰许以重利请来的援军?还是他想趁都城混乱、萧景琰与他们两败俱伤之际,火中取栗,另有所图?
如果是前者,他们面临的军事压力将急剧增加,行宫再险要,也难以久守。如果是后者……或许,局面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
“再探!务必查清渭北侯的真实意图和军队动向!注意安全,有任何异动,立刻汇报!”安湄迅速下令。 “是!”斥候领命,匆匆离去。
“你怎么看?”安湄看向陆其琛,此刻她需要他的判断。经历了这么多,她不得不承认,在战略大局和人心揣测上,陆其琛有着天生的敏锐,尤其是吃了大亏之后,这份敏锐变得更加沉稳老辣。
陆其琛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封凛此人,野心勃勃,绝非甘居人下之辈。他与萧景琰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萧景琰许下的空头支票,未必能满足他的胃口。他此时陈兵落鹰涧,更像是在观望,待价而沽,甚至……可能想当那只最后的黄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安湄冷笑,“他想得倒美!只怕萧景琰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陆其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或许,我们可以让这水,搅得更浑一点。萧景琰不是想离间我们吗?我们也可以……试着离间一下他和他的‘潜在盟友’。”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两人心中迅速酝酿。
渊国都城,萧景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渭北侯大军异动的消息。
他的反应远比安湄他们更加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封凛!这个老匹夫!他想干什么?!”萧景琰一把将手中的玉杯摔得粉碎,面目狰狞,“朕让他按兵不动,静待时机,他竟敢擅自调兵至落鹰涧!”
幕僚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息怒……渭北侯或许……或许是听闻都城有变,前来……前来护驾?”
“护驾?哼!”萧景琰根本不信,“他是想来分一杯羹,甚至想趁朕与晟贼两败俱伤,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该死!”
他焦躁地在殿内踱步。渭北侯的三万边军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原本是他计划中用来在解决陆其琛后稳定局势、甚至反攻晟国的关键棋子之一。但现在,这颗棋子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那我们是否要派人去申饬渭北侯,令他即刻退回防区?”幕僚小心建议。
“申饬?现在去申饬,只会逼他立刻倒戈!”萧景琰强压下怒火,眼神阴晴不定,“不行……不能把他推向对面。至少现在不能。”
他迅速冷静下来,脑中飞速算计:“立刻拟旨!加封渭北侯封凛为太尉,总督都城内外诸军事!赏金万两,绸缎千匹!再……再告诉他,只要他击溃盘踞西麓行宫的晟国残敌,朕便将西北三郡永久赐予封家为世袭封地!”
他这是要下血本,用巨大的利益暂时稳住封凛,甚至驱使封凛去攻打安湄和陆其琛,让他们互相消耗!
“可是陛下,西北三郡乃边防重镇,这……”幕僚大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萧景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等灭了陆其琛和安湄,收拾一个封凛,还不是易如反掌?快去!”
幕僚慌忙领命而去。
萧景琰独自站在空荡的大殿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计划出现了重大的变数,封凛的野心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发现自己手中的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多,那么可靠。一种失控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心脏。
行宫内,安湄和陆其琛的计划也在迅速执行。
一名擅长模仿笔迹和伪装的心腹亲卫,利用之前战斗中缴获的、带有萧景琰部分印信格式的文书,精心伪造了一封以萧景琰口吻写给渭北侯的密信。信中语气倨傲猜忌,以君王之名对封凛擅自调兵之举严加斥责,并无意中“透露”出待解决晟国残敌后,便要着手削除封家兵权的意思。
这封信被一名死士用特殊手段,故意“遗落”在了渭北侯游骑可能活动的区域。
与此同时,陆其琛亲自执笔,以他个人的名义,写了一封给渭北侯的信。信中没有任何劝降或合作之言,只是冷静地分析了当前局势,点明了萧景琰为人阴狠、过河拆桥的本性,以及兔死狗烹的道理。最后,他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侯爷乃聪明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然,晟国大门,只为朋友敞开,而非投机之客。”这封信,通过另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试图送往渭北侯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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