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荒一口气跑到远离人群的一处礁石后面,才扶着粗糙的岩石大口喘气,试图平复那颗还在胡乱蹦跶的心脏。海风吹拂着他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脑海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和灿烂的笑容。
冷静!陆荒!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他试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收效甚微。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俏皮和期待:
“陆荒!你躲在这里干嘛呀?”
陆荒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只见唐欣欣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沙滩排球。
她歪着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被海水打湿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边,更添了几分灵动。
“我……我没躲。”陆荒眼神飘忽,不敢与她对视,强装镇定,“我……欣赏一下海蚀地貌。”
唐欣欣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块光秃秃的礁石,噗嗤笑了:“这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我们来打排球吧!就差你了!” 她说着,把怀里的排球往前递了递。
“打、打排球?”陆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可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人典范,主动参与这种剧烈运动?不符合他的人设!
但他看着唐欣欣那双充满期待、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和……和谁打?”
“我、你,还有许岁、陈秋旭、李喜庆他们刚好凑一队!对面是方舟、赵千虹、金瑶和小颖!”唐欣欣兴致勃勃地安排着,“快点嘛!大家都等着呢!”
陆荒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又瞥见不远处沙滩上确实已经有人拉好了网,许岁等人正朝这边招手。
他心里天人交战。
去吧?好累……而且跟她一起……心跳更快了怎么办?
不去?她会不会失望?
最终,后者微妙地占据了上风。
“……行吧。”陆荒用一种极其勉强的语气答应下来,仿佛接下了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就玩一会儿啊,我……我伤还没好利索。”
他试图给自己找个台阶。
“知道啦!走走走!”唐欣欣见他答应,立刻眉开眼笑,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胳膊。
陆荒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后一缩,避开了她的触碰,耳根更红了:“我、我自己走!”
唐欣欣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也不再勉强,抱着排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
陆荒跟在她身后,看着少女轻盈的背影和随着步伐晃动的马尾,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发飘。
他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排球赛,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当他走到球场,站到唐欣欣身边,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防晒霜和淡淡海水味道的清新气息时,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比赛开始。
陆荒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平时训练时那种(被迫)展现出的、对力量和身体的精妙控制,在此刻仿佛完全失灵。
该他接的球,他反应慢半拍。
不该他接的球,他手忙脚乱地去抢。
有一次,唐欣欣为了救一个险球,扑倒在他旁边,发丝甚至扫到了他的手臂,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像过了电一样,差点直接把飞过来的排球拍进自家场地。
“陆荒!专心点!” 连一向好脾气的许岁都忍不住出声提醒。
李喜庆更是挤眉弄眼,用口型对他说:“陆哥!稳住!”
唐欣欣倒是没在意他的失常,每次得分都会开心地和他击掌。每一次手掌短暂的接触,都让陆荒心跳漏掉一拍。
对面的金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故意把球高高吊向陆荒和唐欣欣之间的位置。
球在空中划出弧线。
陆荒和唐欣欣几乎同时跃起!
“我的!”两人异口同声。
在半空中,陆荒侧过头,正好对上唐欣欣近在咫尺的、带着专注和笑意的脸庞。
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陆荒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动作完全僵住。
“砰!”
排球擦着他的指尖,落在了界内。
“耶!得分!”唐欣欣落地后,开心地举起双手欢呼,然后看向还在发愣的陆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下次我们一起喊,就不会撞到一起啦!”
陆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感受着肩膀上残留的触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烫得估计能煎鸡蛋了。
这排球……是没法打了!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因为心跳过速而英年早逝。
“我……我有点中暑!休息一下!”
陆荒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也不等众人反应,再次落荒而逃,径直冲向他的沙滩椅和救命的小冰箱。
留下唐欣欣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以及身后队友们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森罗将军看着陆荒仓皇的背影,喝了一大口冰饮,对着旁边的残狼教官感叹道:
“年轻真好啊……就是这傻小子也太不经逗了。”
残狼教官:“……” 依旧沉默,但目光在抱着排球、望着陆荒方向有些出神的唐欣欣身上停留了一瞬。
蔚蓝的海边,排球赛继续进行,欢声笑语不断。
只有某个躺在沙滩椅上用冰饮料罐敷脸降温的家伙,心潮依旧如同那海浪般,起伏不定,久久无法平息。
就在陆荒在排球场上经历“心率过山车”,以及大部分队员都在享受海水、沙滩和运动时,训练场(以及任何需要正襟危坐场合)里最沉默寡言的两个身影——陈秋旭和鸢尾,却不约而同地溜达到了沙滩边缘一棵巨大的椰子树下。
陈秋旭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紧绷的嘴角在海风中似乎放松了一丝。
他默默地从自带的小冷藏箱里(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拿出两罐无糖能量饮料,递了一罐给旁边的鸢尾。
鸢尾接过饮料,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打开,灌了一大口,然后毫无形象地跟陈秋旭一起,背靠着粗糙的树干,蹲了下来,像极了在街边摸鱼闲聊的二混子。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饮料,目光却齐齐投向远处那片热闹的沙滩,焦点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某个特定的方向——正在排球场上手足无措、最终狼狈逃窜的陆荒,以及抱着排球、望着他背影有些出神的唐欣欣身上。
过了一会儿,鸢尾用胳膊肘碰了碰陈秋旭,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贼兮兮的笑容:
“喂,冰块脸,你看陆荒那傻样儿。”她朝着陆荒的方向努了努嘴,“平时不是挺能嘚瑟吗?又是‘荒’大人又是看人跳楼嘿嘿笑的,怎么到欣欣这儿就跟被拔了电源的机器人似的?”
陈秋旭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饮料,言简意赅地评价:“菜。”
鸢尾噗嗤笑出声:“可不是嘛!菜得抠脚!你看他刚才那个球,明明能接到的,跟欣欣撞到一起就懵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笑死我了!”
陈秋旭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作为追求极致效率和精准的刀客,陆荒刚才在球场上的表现,在他眼里确实堪称灾难。
“不过话说回来,”鸢尾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罐,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欣欣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哦?你看她,平时也挺活泼的,但刚才看陆荒跑掉的那个眼神……啧啧,有故事!”
陈秋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唐欣欣,只见唐欣欣已经重新投入到比赛中,但偶尔还是会下意识地瞟一眼陆荒逃离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浅浅的失落和疑惑。
“嗯。”陈秋旭再次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认可了鸢尾的观察。
“嘿嘿,”鸢尾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没想到出来度个假还能看到这种好戏!比训练有意思多了!你说他俩能成吗?”
陈秋旭思考了两秒,给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风格的、基于战斗逻辑的分析:“难。目标(陆荒)防御力(脸皮)过低,闪避(逃避)值过高。
辅助(唐欣欣)攻击性(主动性)不足。”
鸢尾听得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拍着大腿笑:“哈哈哈!精辟!太精辟了!冰块脸你真是个天才!”
她笑够了,又凑近些,神秘兮兮地说:“那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比如,制造点机会什么的?”
陈秋旭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无聊”和“麻烦”。
“随便。”他淡淡地说,但并没有明确反对。毕竟,观察(看戏)也是一种训练后的放松方式。
于是,在这棵远离喧嚣的椰子树下,“潜龙”小队里最沉默的刀客和最古灵精怪的小偷,就着冰凉的饮料,如同两个资深吃瓜群众,开始对队友的感情线进行了一番极其不专业但兴致勃勃的“战略分析”和“剧情预测”。
海风穿过树叶,带来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窃窃私语,附和着树下这两个“二混子”的低声讨论。与沙滩上的热火朝天相比,这里自成一方安静又充满“内涵”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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