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室已彻底化为埃落伊斯的疯狂工坊。糖浆不再是墙壁,而是奔涌的、粘稠的、不断重塑着怪诞形象的活体洪流。
空气甜腻到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融化的、过期的糖果。刺耳的、不协调的背景音乐(如果那能称为音乐)从四面八方涌来,敲打着理智的最后防线。
埃落伊斯的万花筒面孔高速旋转,兴奋与不满交织。
祂对“粗鄙”真实素材的嫌弃迅速被对两位“经嚼”主演的更强烈兴趣所取代。手杖指向天花板,糖浆穹顶裂开,降下的不是闪电,而是倾盆的、冒着气泡的彩虹糖浆雨,每一滴都在试图将接触到的一切同化为舞台的滑稽道具。
“加戏!加戏!血浆不够甜!就用这个!”
埃落伊斯尖啸。
塞拉斯蒂安挥舞着即将彻底碎裂的玩具剑,剑上附着的微弱圣光艰难地蒸发着淋下的糖浆,但更多的糖浆粘附在他的滑稽盔甲上,让动作越发迟滞沉重。
他感到自己的思维也变得粘稠,严肃的念头不断被甜腻的、想要发笑的冲动冲散。每一次格挡,每一次躲闪,都更像是一场可笑的、慢放的滑稽戏。
维里克的情况更糟。他几乎失去了移动能力,全靠本能般微弱的空间褶皱扭曲身边落下的糖浆雨。
那彩虹液体滴在他身上,与他皮肤裂痕中的荧光激烈反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更多彩色的、甜腻的烟雾。
他左眼中的微型宇宙沸腾得更加狂乱,仿佛也在被这糖浆同化,星辰变成了糖豆,星云变成了。
埃落伊斯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他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正在被精心“加工”的艺术品。
“对~对~!就是这样!融化吧!重组吧!变成更…可口的样子!”
埃落伊斯的手杖隔空点向维里克,一股更强大的、带着强烈“塑造”意图的力量笼罩了他。
维里克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发出无声的嘶吼(喉咙已被糖浆堵住),体表的荧光裂纹被彩虹糖浆强行覆盖、填平,皮肤开始呈现出一种光滑、粘腻、如同硬糖般的质感。
他的肢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拉长,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捏成某种新的、更符合“戏剧需求”的形态——也许是一个悲伤的小丑,也许是一个扭曲的糖果天使?
塞拉斯蒂安目眦欲裂,试图冲过去,却被更多凝聚成形的糖浆触手死死缠住!
“别急嘛~冰块骑士~下一个就是你~把你冻进最大的…冰淇淋蛋糕!” 埃落伊斯欢快地说。
就在维里克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糖化、重塑的瞬间——
他那只沸腾的、即将被糖浆淹没的左眼最深处,那代表【万象之匣】核心的微型宇宙中央,一点极致的、与周围一切甜腻疯狂格格不入的冰冷黑暗,猛地收缩,然后爆发了!
那不是攻击,不是反抗,而是一种…自我湮灭般的内爆!
【悖论之环·Lv.7:概率扭曲】——但不是向外扭曲概率,而是向内!将自身“被埃落伊斯成功改造”的概率,无限拔高至百分之百!
他在主动配合!主动拥抱这扭曲的改造!甚至加速它!推向极致!
“唔?!”
埃落伊斯发出了惊疑的声音。演员的突然“配合”超出了预期,但这种极致的、自毁般的“入戏”,又带来一种病态的狂喜!
维里克身体改造的速度瞬间飙升!糖浆不再需要外力,仿佛被他自身吸收!他的形态迅速固定下来——不再是人类轮廓,而是变成了一尊等人高的、晶莹剔透的、内部充满了不断旋转的彩色漩涡和细小闪电的…巨大棒棒糖?
糖棍是他扭曲僵硬的腿,糖体是他蜷缩的身体,顶端隐约还能看到一张凝固的、痛苦与诡异微笑并存的面孔浮雕!
改造完成!维里克,或者说“万象之匣棒棒糖”,彻底失去了所有生命波动,如同一件真正的、诡异的装饰品,悬浮在那里。
“……”
埃落伊斯愣住了,万花筒面孔的旋转慢了下来。
成功了?但…太顺利了?顺利得…有点无聊?就像用力一拳打空了?演员直接死台上了?这…不算好戏啊!
就在埃落伊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败”的成功而陷入短暂创作空白的刹那——
变成棒棒糖的维里克,其内部那疯狂旋转的彩色漩涡最中心,那一点极致的黑暗再次一闪!
【概念窃取·Lv.6:材质转化】——目标:自身(棒棒糖)的“甜味”概念!
他将自身作为“糖果”最核心的“甜味”,瞬间窃取、剥离了出来!
巨大的棒棒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色泽,变得灰暗、粗糙、苦涩!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千年的风化,变成了一根毫无味道、布满气孔的灰烬柱子!
而从其中剥离出的、高度浓缩的“甜味”概念,则被维里克(或者说万象之匣)用最后一点意识,混合着之前窃取到的、“转播通道的单向性”概念,以及塞拉斯蒂安刚才打出的那份“秩序之怒与耻辱”的标记光点——
如同发射一颗无形的炮弹,沿着埃落伊斯之前连接莉伊娅和落米伊的、尚未完全切断的精神“频道”,猛地喷射了出去!
这不是攻击埃落伊斯,而是将这三重概念(甜味、单向性、秩序耻辱)的混合体,精准地射向了远方那两个刚刚经历过极致痛苦、灵魂波动正处于某种奇特共振状态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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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伊娅刚刚挣脱那强制欢呼的扭曲力,瘫在地上剧烈喘息,嘴唇血肉模糊,精神处于崩溃边缘。
突然,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涌来——不是之前的强迫,而是一种…注入?她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屈辱怒火的“秩序”,一股虚脱般的“单向传导”,以及一股…荒谬的、浓烈到极致的甜味,猛地冲进她的意识!
“呃啊!”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这三种截然不同、互相冲突的概念在她脆弱的灵魂中炸开。
她没有像埃落伊斯那样感到“粗鄙”,反而因为这极度不协调的冲击,猛地从之前的扭曲控制中清醒了一瞬!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混合着辣椒粉和蜂蜜!
她猛地抬头,看向禁锢室的方向(尽管她看不到),一种奇异的、模糊的连接感诞生了——不是被强迫转播,而是她感知到了那边某种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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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庭使馆,落米伊同样如此。额头的鲜血流进眼睛,世界一片血红。那三重概念的混合体冲入她分析过度的意识,如同往精密仪器里扔进一把沙子和糖果。
理性疯狂报警,试图解析这完全悖逆的逻辑,却瞬间过载!
“!”
她闷哼一声,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晕厥,但极致的不适感和认知冲突,同样将她从那些强行植入的“剧评”中炸了出来!她剧烈咳嗽,仿佛咳出了无形的糖渣和灰烬。
她也感知到了!那条被维里克强行改造过的、“通道”的残骸!以及通道另一端,那尊灰烬柱子和被困的塞拉斯蒂安所处的岌岌可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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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室内。
埃落伊斯终于从“创作失败”的愣神中反应过来。
祂看着那根毫无生趣的灰烬柱子,万花筒面孔上露出明显的嫌弃和失望。
“呸!渣滓!浪费我的糖和感情!” 祂用手杖嫌弃地捅了捅灰烬柱子,柱子晃了晃,掉下些灰渣。
“还是你好玩!” 祂瞬间把兴趣完全转向了塞拉斯蒂安,糖浆触手猛地收紧!“来!冰块骑士!变不成糖果,就直接砸碎做冰沙也不错!”
压力全部来到塞拉斯蒂安身上!
但就在这一刻——
通过那被维里克用自我湮灭为代价改造出的、极其脆弱的概念通道,两股微弱的、却带着截然不同特质的意志,如同跨越遥远距离的星光,艰难地穿透了埃落伊斯扭曲的舞台领域,锚定在了塞拉斯蒂安身上!
一股,来自莉伊娅,充满了恐惧、创伤,却因为刚才的冲击而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不顾一切的呐喊般的支持。
另一股,来自落米伊,充满了痛苦、混乱,却带着学者特有的、试图理解和稳定现状的坚韧意念。
这两个“锚点”无法提供力量,却像在惊涛骇浪中投下的两颗小小的砝码,瞬间帮助塞拉斯蒂安稳定住了几乎被糖浆和滑稽同化的意志!
他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虽然依旧身处绝境,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埃落伊斯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细微的、来自“场外”的干扰,万花筒面孔闪过一丝不悦:“嗯?谁在提词?坏规矩!”
但塞拉斯蒂安已经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攻击埃落伊斯,也没有试图挣脱糖浆触手,而是做了一件极其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猛地将手中那彻底碎裂的玩具剑残片,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滑稽盔甲的心口位置)
噗嗤!
不是自杀!那玩具剑残片在接触到他心口蕴含的【秩序之怒】与【扮演耻辱】的标记光点,以及两位“锚点”传来的微弱意志后,瞬间融化,变成了一团极其粘稠、灰暗的、不断旋转的光胶!
【律令:秩序之链】的终极变种——以自身为祭品,锚定自身存在!
“以此心!此怒!此耻!与此羁绊——” 塞拉斯蒂安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哑和绝对的决绝,“判定!我即是我!非汝戏剧之偶!”
那团灰暗的光胶猛地扩散,覆盖他全身,将他暂时凝固在一个“既非原本圣子,也非滑稽骑士”的中间状态!像一个未被完成的、尴尬的雕塑!
他强行卡住了埃落伊斯的“改造”进程!用自我禁锢的方式,拒绝被变成“冰沙”!
“……”
埃落伊斯再次愣住了,手杖举在半空。又一个不按剧本来的!自己把自己搞成了半成品?这…这算什么?!
预期的“冰沙”没了,只剩下一个灰扑扑的、自我冻结的、毫无戏剧张力的“尴尬雕像”。
预期的“棒棒糖”变成了“灰烬柱子”,一碰就掉渣。
两个最有潜力的演员,一个自我湮灭成了背景板,一个自我冻结成了哑弹。
舞台再次陷入了一种极其难堪的冷场。
埃落伊斯的万花筒面孔僵硬地旋转着,色彩混乱。
愤怒在积累,但更多的是一种…挫败感和无聊。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了…” 祂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不满,“一个两个…都这么…没劲!”
糖浆海洋的沸腾渐渐平息,音乐也变得有气无力。
导演对这场戏,似乎…失去了兴趣?
然而,那根灰烬柱子内部最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黑暗,轻轻跳动了一下。
而自我冻结的塞拉斯蒂安雕像内部,那团灰暗光胶深处,代表着两位“锚点”的微光,也并未熄灭。
冷场之下,暗流并未停止涌动。舞台暂时黯淡,但演员并未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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