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高考首日
准考证上的鳞片密码
1985 年 7 月 7 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星辰中学考场外的老槐树上,蝉鸣便扯开了嗓子。那声音不像往常那般清脆悠扬,反倒像是被人死死掐住脖子,每一声都带着濒死的嘶哑,尖锐得能刺破耳膜。虞明站在斑驳的红砖墙下,额头上沁出的细汗顺着鬓角滑落,在下巴尖悬了片刻,最终砸在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准考证,指尖触到纸张边缘时,猛地缩回了手。那不是普通纸张该有的触感,冰凉、滑腻,带着某种生物特有的肌理。昨夜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再次闯入脑海,锦鲤老者拖着布满青苔的鱼尾,在雾气弥漫的河面上对他说:
“鳞片显,秘火现,百年劫,今朝解。”
当时只当是考前焦虑引发的臆想,可此刻校服口袋里的异动却在无声地反驳 —— 那枚银戒正隔着布料发烫,上面镌刻的水族文字像是活了过来,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每一次脉动都带着深海般的幽冷。
虞明抬起头,晨光正顺着教学楼的飞檐淌下来,在墙上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的标语上流淌。红漆剥落的字迹被晒得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他忽然想起父亲之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
“我们虞家世代守着那处秘密,到了你这辈,恰逢百年轮回,躲不过去的。”
那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了,可现在口袋里的准考证正在微微震颤,边角处新生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光斑里竟浮动着 1943 年日军机场的影像 —— 灰蒙蒙的天空下,穿着军装的士兵正将一个个金属罐抬进飞机,罐口溢出的幽蓝火苗舔舐着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虞明!”
一声清亮的呼喊将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王影儿穿着洗得发亮的白衬衫,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发绳上的铜铃不知何时换成了蓝丝带,走起来悄无声息。她跑到虞明面前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鼻尖沾着细密的汗珠,像沾了晨露的栀子花。
“你看这个。” 王影儿神神秘秘地把准考证递过来,照片栏里的女孩正对着镜头笑,眼角弯成了月牙,可本该是手臂的地方,却长着半透明的鱼鳍,阳光穿过鳍膜,在纸上投下网状的光斑。
“昨夜我梦见所有考生都变成了鱼,”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在试卷组成的河流里挣扎,有人啃着题目当鱼食,有人被作文题缠住了尾巴……”
虞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飞快地掏出自己的准考证,两张卡片刚一靠近,边缘的鳞片便同时亮起,像两簇跳动的幽火。王影儿照片里的鱼鳍轻轻扇动了一下,他口袋里的银戒突然滚烫起来,烫得他差点把准考证扔在地上。
“小心点。”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赵强戴着副墨镜,t 恤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鱼鳞状胎记。他摘下墨镜,镜片后的瞳孔在晨光下泛着浅金色,这是水族血脉觉醒的征兆。
“我妈昨晚把父亲的实验报告全烧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铅笔盒,金属外壳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说要和过去和解,可烧的时候,火苗都是蓝色的。”
铅笔盒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寒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半块玉珏,断裂处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这是去年虞明在河底捡到的,当时玉珏正嵌在日军遗留的炮弹壳里,上面刻着和他戒指上一样的文字。
“这东西能挡煞,” 赵强把玉珏推到虞明面前,指尖触碰到玉石的刹那,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监考老师不会发现异常,我试过了。”
虞明的指尖刚碰到玉珏,口袋里的银戒便发出嗡鸣,像是在回应某种远古的召唤。他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泛黄的日记,1945 年 8 月 15 日那页写着:
“秘火藏于防空洞下,需三族血脉共振方能封印,切记,切记。”
当时他只当是荒诞的小说情节,可现在,厉正校长正站在教学楼门口,老人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竟有几缕化作了银白色的鱼须,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三人走进校门时,脚下的石板路突然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苏醒。厉正校长转过身,他的鳞片化作的路标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在地面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路径,直指教学楼后的防空洞。那洞口被茂密的爬山虎遮掩着,叶片上的露珠在蓝光映照下,像是一颗颗凝固的眼泪。
虞明的玉珏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与地下传来的脉动形成共振,震得他指尖发麻。他低头看向准考证,边缘的鳞片已经完全展开,像一把小小的扇子,上面浮现出防空洞内部的结构图 —— 错综复杂的通道像迷宫,最深处的房间里,一个金属容器正散发着幽蓝的光。
“最后的战役即将开始。” 赵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墨镜后的眼睛紧紧盯着防空洞的方向,那里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像是沉睡的巨兽正在打哈欠。
王影儿把准考证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鱼鳍状的光斑透过布料渗出来,在她的白衬衫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虞明握紧了口袋里的银戒,戒指上的文字已经滚烫,烫得他骨头缝都在发疼。他知道,这场高考从来都不只是决定前途的考试,从他们三人的血脉觉醒那一刻起,从鳞片爬上准考证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百年前那场战争的延续者。防空洞下的秘火正在苏醒,而他们,是唯一能将其重新封印的人。
晨光穿过教学楼的窗户,在走廊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道等待跨越的门槛。三人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烁着同一种光芒 —— 那是恐惧,是兴奋,更是传承了百年的勇气。当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时,防空洞深处的轰鸣突然变得清晰,像是在为这场迟到了四十年的决战,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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