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凌晨三点的诗与咖啡
舞会散场时,冬至夜的薄霜已经悄悄铺满了江南大学的石板路。海蓝蓝踩着虞明的影子往前走,墨绿旗袍的裙摆扫过结霜的草叶,留下细碎的白痕,像一行未干的诗。
虞明走在她身侧,一手提着装着《水族志》的丝绒袋,一手攥着那件刚脱下的牛仔外套——舞会时他特意穿了西装,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此刻握着这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指尖触到袖口的磨痕,才觉得踏实。
“去图书馆顶楼吧。”海蓝蓝突然停住脚步,抬头看他,眼睫毛上还沾着舞会时的金粉,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我爷爷说,冬至夜的猎户座最亮,从露台看过去,像条要跃出银河的鱼。”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壶,“慧灵姐塞给我的,热可可还烫着呢。”
图书馆的值班阿姨是锦鲤书坊的老主顾,认出海蓝蓝手里的鱼纹保温壶,笑着摆了摆手:
“快上去吧,顶楼的门给你们留着,记得锁好。”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亮起,海蓝蓝的高跟鞋敲在台阶上,与虞明的皮鞋声组成错落的韵脚,像他们之前在皮肤上写过的诗句。
顶楼露台的风带着霜气,却被虞明的牛仔外套牢牢挡在海蓝蓝身外。
她褪去了旗袍,里面穿的是件浅青色针织裙,套着他的外套后,下摆长到膝盖,像偷来的铠甲,袖子卷了三圈才露出手腕,半截银镯随着晃腿的动作轻响,与露台的铁栏杆碰撞出细碎的音阶,像老唱片机卡壳时的温柔杂音。
虞明将保温壶里的热可可倒进两个青釉杯——杯子是锦鲤书坊的镇店之宝,杯壁上用银线描着极小的水族文,倒上热饮后,文字会随着温度变亮,显出“相思”二字。
海蓝蓝捧着杯子呵气,白气在月光下散开,像朵转瞬即逝的云。
“你看,”她指着头顶的星空,“猎户座真的像条跃出水面的鱼。”
虞明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冬夜的星空格外清澈,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格外明亮,参宿四像颗烧红的鱼眼,参宿七则泛着冷白的光,像鱼尾溅起的水花。
“腰带三星是鱼尾,参宿四是鱼头,”海蓝蓝的手指在星空中划过,银镯的光与星光交叠,“古人说‘三星高照,新年来到’,其实是水族的暗号,翻译过来是‘鱼跃龙门,情定终身’。”
“我爸的札记里也写过。”虞明低头看她,外套领口滑落,露出后颈的莲叶胎记,在月光下像片半透明的翡翠,边缘泛着极淡的银光,比白天看得更清晰。
他想起秋分夜在文学社的藤椅上,她发簪掉落时,他的指尖曾悬在这胎记上方半寸,却在最后一刻缩回——
那时的犹豫,是怕唐突了这份宿命;而此刻,他终于轻轻伸出手,用食指指腹,小心翼翼地描绘那片叶子的轮廓。
海蓝蓝的身体微微僵硬,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热可可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虞明的指尖带着点薄茧——是常年翻旧书、握钢笔留下的,触到她细腻的皮肤时,像羽毛拂过湖面,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胎记的温度比周围皮肤高些,像藏着颗小小的火种,他的指尖刚碰到,掌心的守鼎人红印就传来一阵发烫的共鸣,像两个相吸的磁石。
“你的指尖...”海蓝蓝的声音轻得像月光,“比光谱仪的探头还灵敏。”
她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仰头,让胎记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我奶奶说,这胎记是锦鲤族的‘心门’,只有命定的守鼎人,才能让它发烫。”
虞明的指尖停在胎记的叶脉处,那里的银光突然变亮,顺着他的指腹蔓延到他的掌心,与红印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秋分那天见到你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就觉得这胎记眼熟,后来在父亲的古画里看到了‘锦鲤圣女’,才知道这是宿命。”
“虞明,”海蓝蓝突然转身,睫毛上的金粉在月光下簌簌掉落,落在他的手背上,像几粒碎钻,“我们来写诗吧。”
她晃了晃空着的手:“就写现在的月光,你的手指,还有...这条跃出银河的鱼。”
“好。”虞明轻笑,从西装内袋摸出那支竹制钢笔——笔是海蓝蓝之前落在实验室的,他一直带在身上,用鱼胶修好了松动的笔帽。
他翻遍了口袋,却发现没带纸。海蓝蓝见状,突然提起旗袍的裙摆——她刚才怕着凉,又把旗袍穿在了针织裙外面,此刻裙摆一提,露出光洁的小腿,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像块等待题诗的素笺。
“写在这里吧。”她的耳尖泛红,却故意仰起下巴,像在挑衅又像在撒娇,“反正长裙能盖住,明天洗个澡就没了。”
小腿上的皮肤因为刚喝了热可可,泛着淡淡的粉色,脚踝的红绳轻轻晃动,鱼形银饰贴着皮肤,像条害羞的小鱼,尾巴偶尔扫过她的脚背。
虞明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她诗里的火焰灼伤。他握着钢笔的手微微发抖,笔尖悬在她的小腿上方,不敢落下。
海蓝蓝见状,突然往前迈了半步,小腿轻轻蹭过他的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怕什么?”她笑着说,“你在陶片上刻符都没这么紧张。”
“这不一样。”虞明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沙哑,“陶片不会呼吸,不会...发抖。”
话虽如此,他还是屏住呼吸,将笔尖轻轻落在她的膝盖上方。钢笔用的是锦鲤书坊的“水华墨”,遇热会显微光,落在温热的皮肤上,蓝墨水慢慢晕开,像滴未落的泪。
“月光在你后颈种莲,”他写下第一句,笔尖划过皮肤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而我是偷莲的人。”
海蓝蓝的身体轻轻一颤,却故意用小腿碰了碰他的手腕,抢过钢笔:“该我了。”
她握着笔,在他的手背上写下:
“我的指尖,是你未完成的韵脚,等你的嘴唇来押韵”。
她的指甲划过他的皮肤,留下浅浅的白痕,像行待填的空白,笔锋转折时,指尖的鳞片微微发亮,在他手背上印下细碎的银光。
一来一往,两人在彼此的皮肤上写满诗句。
虞明在她的小腿上写下:“猎户座是你投在银河的影子”。
她就在他的小臂上回写:“你的红印是我最准的星图”;
他写:“古籍里的情诗都太旧,不如你的胎记鲜活”。
她就写:“实验室的光谱太凉,不如你的心跳温暖”。
钢笔的墨水渐渐耗尽,最后一笔落在虞明的锁骨处,海蓝蓝踮着脚,笔尖划过他的喉结,留下个小小的蓝点,像颗未干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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