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马的四蹄仿佛不曾沾地，沿着平坦宽阔的驰道，向着东方，向着咸阳的方向疯狂突进。
项羽端坐马背，身形随着骏马的奔驰微微起伏，他那双重瞳之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暴戾的杀意。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却吹不散他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南疆！百越！
他早已从军报和那篇杀气腾腾的社论中，窥见了陛下最终的意图。
与其他军区强调“教化”、“稳步推进”的方略不同，这次针对南疆，陛下的基调只有一个——铁血！征服！碾碎！
“限时投降，逾期屠族，枭首筑京观……” 项羽低声重复着报纸上的词句，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这才对味！跟那些藏在山沟里的老鼠讲什么仁义道德？唯有杀！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绝种，那片土地，才能真正的安静下来！”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率领虎狼之师，横扫百越丛林，将那些敢于反抗的蛮子连根拔起，用他们的头颅垒砌成一座座震慑南荒的景观。
这种毫无顾忌、放手屠戮的战争方式，太对他的胃口了！比在新疆跟那些滑不溜手的游牧部落兜圈子，痛快多了！新疆的稳定于他而言太过顺利，根本就没杀过瘾！
“快！再快一点！” 项羽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感知到主人的急迫，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嘶鸣，速度竟又快了几分，将身后护卫的亲兵远远甩开了一段距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到咸阳，亲耳听到陛下的命令，拿到那柄指向南疆的屠刀。
……
咸阳宫，麒麟殿。
扶苏负手立于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血色。
宫城肃穆，远处街市传来的隐约喧嚣，更反衬出殿内的寂静。
南疆的惨败，如同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确实预料到，顺风顺水太久的帝国军方，迟早会因为骄矜之气而栽跟头，他也确实需要一场失败来敲打那些日渐骄横的将领，给过热的气氛降降温。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代价会如此惨重！
一万五千多条精锐士兵的生命，任嚣、赵佗、癸卯三位足以独当一面的上将！
这个代价，沉重得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
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损失，更是帝国巨大的人才库的一次惨痛失血。
“骄兵必败……古训不欺啊。” 扶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他转过身，目光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深邃。既然代价已经付出，那么就要让这代价变得有价值。
不仅要复仇，更要借此机会，彻底扭转军中的风气，完成新老装备的换装，甚至推动更深层次的军事变革。
“胥坤。”
“奴才在。” 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胥坤立刻上前。
“去把蒙毅叫来。”
“喏。”
不多时，黑冰台指挥使蒙毅悄无声息地步入大殿，躬身行礼：“陛下。”
扶苏看着他，直接问道：“北疆那边，祁同伟近来如何？”
蒙毅略微思索，便明白了扶苏的用意，回答道：“回陛下，祁同伟在北疆经营甚久，凭借其……独特手段，已成功分化、削弱了匈奴残余各部，使其内部纷争不断，难以形成合力。如今北疆防线稳固，匈奴已无力南侵。以玄武军团的实力，即便没有祁同伟在那里搅动风云，也足以轻松碾压匈奴各部。”
扶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如此，就让他回来吧。北疆的舞台对他而言，已经有些小了。南疆那片瘴疠之地，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去‘耕耘’。”
蒙毅心领神会，陛下这是要将两条最凶恶的猎犬，都放到南疆去啊！
项羽明刀明枪，摧城拔寨；祁同伟暗中行事，搅乱后方。这两人一明一暗，必将成为百越诸部的噩梦！
“臣明白，即刻安排人手，八百里加急，调祁同伟回京述职！”蒙毅肃然领命。
“嗯，去吧。动作要快。”扶苏挥了挥手。
蒙毅躬身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阴影中。
扶苏沉吟片刻，再次开口：“胥坤。”
“奴才在。”
“去传工部尚书程邈，还有帝国枪械研究所所长韩广奇，即刻进宫见朕。”
“喏！”
胥坤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前去传召。
大约半个时辰后，程邈和韩广奇二人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麒麟殿。
两人见陛下脸色沉肃，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行礼道：“臣程邈（韩广奇），参见陛下。”
扶苏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南疆战事失利，火器受制于天时，是重要原因之一。旧式燧发枪，已不堪大用！”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程邈身上：“程邈。”
“臣在！”程邈心头一紧，连忙应声。
“你亲自坐镇联合火器局，调配一切资源，全力配合韩广奇。”扶苏的命令清晰而急促，“针对‘秦魂’步枪，进行生产线全面改造！朕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将所有旧式燧发枪的生产线，全部淘汰，改建为‘秦魂’步枪生产线！”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克服困难，增派人手，日夜赶工！一个月内，朕要看到第一批成果——交付五千支‘秦魂’步枪给蒙毅的黑冰台，用于秘密部队换装和适应性训练！”
接着，他给出了最终时限和目标：“五月十五日，朕将亲率两万精锐，前往南疆！在朕出发之前，联合火器局必须向朕交付至少一万支‘秦魂’步枪！以及配套的子弹，不得少于五百万发！”
这道命令如同重锤，砸在程邈和韩广奇心上。
时间紧，任务重！但两人都从陛下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紧迫感。
扶苏又看向韩广奇：“韩广奇。”
“臣在！”韩广奇屏住呼吸。
“枪械研究所那边的日常研发和管理，暂时交由副所长负责。”扶苏指示道，“你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全部转移到保障‘秦魂’生产线改建和初期生产上来！确保技术环节万无一失，产能尽快爬升！等生产线稳定，产能达标后，你再回研究所主持后续研发。”
“臣，领旨！”韩广奇知道这是陛下对他的信任和重托，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程邈也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关系到陛下亲征的底气和南疆战事的未来，他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与韩所长必竭尽全力，克服万难，保证如期、保质、保量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好！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即刻去办吧！”扶苏一挥手。
“臣等告退！”程邈和韩广奇不敢有丝毫耽搁，行礼后立刻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麒麟殿，直奔城外郊区的联合火器局而去。一路上，两人已经开始紧急商讨人员调配、物料供应、生产线改造的具体方案。
陛下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他们必须调动一切力量，确保这条关乎帝国军威的新式步枪生产线，能够如钢铁洪流般运转起来！
看着两人离去，扶苏心中的计划又推进了一步。但他知道，仅凭步枪的更新换代还不够。他需要更强的攻坚和威慑力量。
“胥坤。”
“奴才在。”
“再派人，去传帝国火炮研究所所长杨慎行，还有麒麟军区司令李信，即刻进宫。”
“喏！”
命令再次传出。由于火炮研究所就在皇家学院，杨慎行率先赶到。
“臣杨慎行，参见陛下！”
“平身。”扶苏直接问道，“杨卿，火炮研究所目前，能立即交付朕几门‘秦魄’重炮？”
杨慎行显然早有准备，立刻回答：“回陛下，目前研究所库存有已完成最终测试的‘秦魄’重炮三门，可随时交付。另外，联合火器局下属的重炮厂，正在生产的同型号‘秦魄’，预计在本月底之前，可以再交付七门。”
“十门……”扶苏略一沉吟，这个数量比他期待的略少，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秦魄”工艺复杂，产能爬升需要时间。
他当即下令：“好！你即刻将那三门‘秦魄’，以及配套的操作手册、维护工具，还有三组最熟练的炮手，一并交付给蒙毅。告诉他，这些炮和炮手，暂时放在黑冰台秘密基地内，以备开展炮兵军官的教学和培训！”
他接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外，在五月十五日大军出发之前，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的研究所和联合火器局，必须给朕再生产出至少十门‘秦魄’！使得交付的总数达到二十门！并且，各种型号的炮弹必须足量配发，朕的要求是，每门炮，至少配备一百发炮弹！能否做到？”
杨慎行感到压力巨大，但面对陛下灼灼的目光，他咬牙躬身：“臣！竭尽全力！保证在陛下出征前，交付二十门‘秦魄’及足额炮弹！”
“好！去办吧！”扶苏满意地点头。
杨慎行领命，匆匆离去，他必须立刻去协调生产资源，甚至可能要亲自蹲守在重炮厂督产。
杨慎行离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麒麟军区司令李信，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大殿。他显然是从军营直接过来的，甲胄未卸，带着一身戎马气息。
“末将李信，参见陛下！”李信声音洪亮，躬身行礼。
扶苏看着他，这位被自己委以重任，执掌帝国战略总预备队的上将，直接问道：“李信，蒙恬尚书出发前，可曾去你那里？”
李信立刻回答：“回陛下，蒙尚书上午便到了末将大营，宣读了陛下圣旨。末将已按旨意，将第一军共十五万将士，交由蒙尚书统带，紧急开赴南疆！并且严格遵照陛下要求，该军所有军官中，帝国军事学院毕业者，占比已达八成！”
“做得不错。”扶苏勉励了一句，随即关切地问道，“此次抽调一个整军，麒麟军区目前情况如何？兵力、战力可有影响？”
李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实禀报：“陛下，麒麟军区身为帝国战略总预备队，兼负拱卫帝国腹地之责，兵力储备向来充足。目前尚有第二军、第三军两个军的番号，以及七个独立师的直属部队，以及上次征兵刚刚完成一次实战演戏的新兵，总兵力账面约五十万。”
他话锋一转，道出了实情：“然，近年来，随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军区不断开疆拓土，我部防区扩大，兵员需求日增。我麒麟军区作为兵员储备和轮训基地，已陆续向四大军区支援、输送了不下二十万经过基础训练的兵员。此次又被抽走十五万精锐……如今军区账面兵力虽仍有近五十万，但多为训练时间不足半年的新兵，战备值班部队亦被大幅抽调，员额空缺严重……说句实话，陛下，如今麒麟军区，堪称‘外强中干’，架子虽在，实则……有些虚弱了。”
李信没有隐瞒，将困难直接摆了出来。他知道，在陛下面前，如实反映情况远比报喜不报忧更重要。
扶苏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李信说的这些，他并非完全不知情。麒麟军区就像帝国的造血干细胞，不断为四方输血，自身难免会有阵痛。
“新兵多，不怕。”扶苏开口，声音沉稳，“关键在于训练！李信，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新兵，尽快锻造成一支支拉得出、打得赢的铁军！帝国腹地的安全，未来战事的预备队，都系于你手！”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李信：“现在，朕再给你一道命令。从你军区现有部队中，立刻调拨两万人，秘密集结至咸阳周边指定区域。这两万人，将作为朕五月十五日亲征南疆的主力！”
李信闻言，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又要抽人！而且还是两万！他手下现在能战之兵本就不多，这两万人一走，很多防区的守备力量都要捉襟见肘了。但他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肃然应道：“末将领命！定当挑选忠诚可靠、素质最优者！”
扶苏看出了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犹豫和压力，语气放缓了一些，给出了承诺：“李信，你的难处，朕知道。待蒙恬从南疆回来，朕会让他协调，从青龙、白虎、玄武三大军区，各抽选一批有实战经验的优秀中下层军官，补充给你麒麟军区。同时，帝国军事学院接下来的毕业生，也将优先分配给你部。”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人，你要用好。用他们带来的新战术、新思想，带活你的新兵部队！记住，朕要的是一支真正的铁军！一支随时可以投入任何战场，决定胜负的战略力量！而不是空有番号的乌合之众！”
听到这话，李信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振奋和感激！
军官，尤其是受过系统教育、有实战经验的军官，正是他现在最急需的！
有了这批新鲜血液的注入，他就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将麒麟军区这五十万新兵，锤炼成真正的帝国精锐！
他猛地挺直腰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末将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定将麒麟军区打造成帝国最锋利的战略铁拳！陛下亲征所需之两万将士，末将回去后立刻亲自挑选，三日内便可集结完毕，听候陛下调遣！”
“好！去吧，朕等着看你的成果。”扶苏挥了挥手。
“末将告退！”李信躬身行礼，步伐坚定地退出了大殿，来时心中的沉重已被满满的干劲取代。
大殿内，再次只剩下扶苏一人。夕阳已彻底沉入地平线，殿内点燃了烛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年轻却已尽显威严的脸庞。
军事方面的安排，已大致就绪。新式步枪、重炮的加紧生产，项羽、祁同伟这两把尖刀的调派，亲征主力部队的选定……一张针对南疆百越的钢铁杀网，正在他的手中缓缓织就。
然而，御驾亲征，绝非小事。
他这一走，短则月余，长则数月。帝国中枢的政务，必须安排妥当，确保他离开期间，帝国这台庞大的机器依然能够高效、稳定地运转，不会出任何乱子。
接下来，该着手安排他离京期间的帝国政务了。这将是对他一手建立的新政体系和李斯、陈平等重臣能力的一次重要考验。
扶苏的目光投向殿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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