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赏赐后,张勤惶惶不安了几日,心态也慢慢的调整回来。
这几日里,率更丞王晊对张勤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在一个休沐日的傍晚,王晊来找张勤喝酒。
王晊算起来比张勤这抄文书的书吏高一级,想着与他交好,自是有点好处的,便也答应了。
不过张勤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不知道这酒喝的是什么名堂。
就在东宫后面坊里一家小酒肆,油腻的矮桌,豆大的油灯,一壶浊酒,两碟盐豆。
几碗酒下肚,王晊话就多了。
先是骂娘,骂太子跟前那几个得势的近臣,说他们狗仗人势,屁大点官架子摆得比宰相还大,克扣用度,排挤老人。
“就说那姓韦的,什么东西!不过是会溜须拍马…”
王晊说得激动,唾沫星子喷到豆碟里。
张勤只能嗯嗯啊啊地应着,低头夹另一盘的豆子吃,嚼得咯嘣响,不敢接话。
骂完了太子身边的人,王晊话头一转,声音压低了些,眼神有点飘。
“唉,说起来…还是那边…秦王府里,规矩严,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倒是清爽…”
他拿起酒碗又灌了一口,抹抹嘴。
“秦王殿下到底是带兵的人,手下能人也多…不像咱们这儿,哼,净会窝里横。”
啪嗒一声,张勤手里的筷子没拿住,掉在了桌面上。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这王晊是喝多了还是疯了?
他赶紧把筷子捡起来,手有点抖,不敢看王晊,端起自己的酒碗,也不碰杯,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猛灌。
那酒又烈又冲,呛得他眼泪直流,他也顾不上,只想着赶紧把自己灌迷糊。
“王、王兄…慎言,慎言啊…”他舌头开始变大,声音含糊。
“殿下…殿下英明…太子千岁…咱们…咱们都是给殿下办差的…”
他反复就念叨这几句,脑袋开始往桌面上一点一点,像是随时要栽倒。
王晊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见张勤已经眼神发直,只会傻笑和念叨太子千岁,觉得无趣,自己也有些不胜酒力,这才晃晃悠悠地结了账,各自散去。
张勤几乎是爬回住处的,一夜没睡踏实,总觉得王晊那些话像毒蛇一样在耳边嘶嘶地响。
没过三天,出事了。
一大早,东宫的气氛就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侍卫明显多了,眼神都带着冷光。
消息像阴风一样嗖嗖地传:率更丞王晊被拿了,罪名是“心怀怨怼,暗通秦王”!
听说太子在显德殿发了大火,砚台都摔了,下令严查,所有跟王晊有过往来的人,一个不漏!
张勤坐在文书房里,手里的笔捏得死紧,指尖发白。
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过去,有低沉的呵斥声,还有被带走之人的哀求声。
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他心上。
果然,快晌午的时候,两个穿着太子府兵服饰的冷面汉子出现在门口,目光扫了一圈,定格在他身上。
“张书吏?跟我们走一趟,问话。”
张勤站起来,腿肚子开始抽筋,软得差点没跪下。
他强迫自己稳住,跟着那两人走,脑子里飞快地过,不站队,不站队,不站队…
问话的地方是间空屋子,只有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个面生的官员,眼神像钩子。
“王晊找你喝过酒?”
“是前几日,休沐日,坊里小酒肆…”张勤声音发干。
“都说了什么?”
“王、王大人喝多了,抱怨了几句…说…说差事难办…”
张勤眼神发直,看着地面,努力做出被吓傻的样子。
“抱怨?抱怨什么?有没有非议太子?有没有提及秦王?”官员的声音猛地严厉起来。
张勤猛地一哆嗦,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应该没有!下官…下官当时也喝多了,脑袋晕得很,就记得王大人一直在说…说酒不好喝…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趴桌子上睡着了…”
他抬起脸,眼神茫然又惊恐,活脱脱一个被吓破胆的书呆子。
“大人,王大人他…他到底怎么了?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官员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破绽。
但张勤那副魂不守舍、一问三不知的窝囊样,实在不像能掺和进这种事的人。
又盘问了几句,翻来覆去就是“醉了”、“记不清”、“不熟”,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滚蛋。
张勤几乎是挪出那屋子的,心头仿佛悬着把剑,随时落下。
后来听说,王晊没能熬过去。
和他走得近的几个人,也都没了踪影。
这件事过去好几天,张勤晚上睡觉还老是惊醒。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在这地方,你想当个屁都不算的透明人,麻烦也会自己砸你头上。
王晊就是例子,他可能也就是发发牢骚,结果呢?死了。
自己差点就被卷进去陪葬。
没有靠山,就是草芥。
东宫和秦王府两头大象打架,踩死一只蚂蚁,谁会在意?
“绝对中立,等于找死。”
他躺在硬板床上,盯着黑乎乎的房梁,把这个想法在脑中翻来覆去好几遍。
得变一变了。
他想起之前因为账目清楚被赏赐,又因为王晊差点掉脑袋。
有用招祸,没用更招祸。
那能不能…让自己变得有点用,但又没那么有用?还得让两边都觉得,从自己这儿能占到点小便宜,让他们互相掐着,自己才能在这缝里喘口气?
对,就这么干。
虽然是刀尖上跳舞,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穿越者就要有穿越者的觉悟,岂能啥都不干,混吃等死,那不白瞎了,死了说不定就能穿越回去了。
从这天起,表面上张勤还是那个缩着脖子抄文书的书记官,但暗地里也悄摸地也开始盘算些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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