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青铜鹤炉吐出的青烟在梁柱间盘绕。
李渊端坐紫檀御榻,指尖轻抚案上摊开的《武德政要》抄本。
三人行过礼后,内侍抬来三个绣墩,墩面的蟠螭纹与御榻遥相呼应。
张勤解开青布包裹时,桑皮纸与粗布摩擦发出沙沙声。
他先将船谱铺在案上,图纸边缘的毛边扫过御案镇纸的螭虎钮。
臣请奏海事策。
张勤双手呈上奏表时,袖口沾着的点点朱砂在殿内烛光下格外醒目。
李渊接过奏表并未立即展开,而是用玉如意轻轻点着船谱上的水密舱图。
朕闻登州奏报,近日有倭船在海中出没。如意尖端停在船舵位置,恰似指点江山。
张勤垂首应道:倭船吃水浅,遇风易倾。
他指尖轻触船谱上标注的披水板若在船腹加设水密隔舱,可增三成稳性。
奏表在御案铺开时,桑皮纸的纤维在夕照中清晰可辨。
太子李建成忽然以笏板轻点市舶税条目:淮南盐商的漕船,稍加改造便可出海。
紫檀笏板在字上投下细长阴影。
李世民解下腰间弩机零件置于图纸:张卿曾说,水师战船当设拍竿,可破倭国舢板。
铜制悬刀在二字上泛着冷光。
张勤向前半步,绯袍下摆在地面拖出细响。
淮南盐商的漕船现成,改舵即能出海。
炭笔尖端在二字上停顿,若开海贸,市舶之利必入五姓七望囊中。
他展开奏表末页,赭石绘制的饼图在烛光下泛着泥土色。
图中代表世家的色块如蛛网蔓延,边缘用针尖刺出细密标注。
待州县仓廪充实,他指甲划过常平仓三字,小民可自备海船时,方为开海良机。
太子李建成的紫檀笏板突然轻叩地面,发出脆响。
他袖中滑出的账册纸页泛黄如秋叶,边缘蛀洞似星斗散布。
儿臣查太仓旧档,他翻动纸页时簌簌落下的虫蛀粉末在光束中飞舞。
前隋开皇年间海外贸易,十成利有七成归官绅。
账页上朱笔批注博陵崔氏购香药船三艘的字样墨色犹新。
李世民忽然解下腰间蹀躞带上的银算珠,置于饼图世家色块之上:若行海贸,当设市舶司直隶户部。
炭笔在清河崔氏的标注上投下圆影。
张勤取过案头镇纸压住卷轴:水师战船可护商船,亦防私贩。
李世民取过御案上的弩机模型,檀木弩身还带着将作监的桐油味。
他拇指轻压悬刀卡榫,的一声,铜制悬刀应声落入掌心。
水师当如农事,需代代深耕。
秦王将悬刀按在奏表二字上,铜件在桑皮纸上印出凹痕。
太子李建成忽然递来半截箭杆,断口还沾着校场的红土:二百人的使团护卫,可作水师根基。
张勤注意到弩机望山上刻着新纹样...浪花纹。
他取算筹量了望山角度:倭海多雾,望山需调高两分。
炭笔在二字旁划出浅沟,恰与悬刀投下的十字影交错。
李世民突然拆开弩机弦槽,取出三股牛筋绞的弓弦。
水手训三年,方知潮信。
他挽弦试力,筋弦发出沉闷的绷紧声,就像这弓弦,需用鱼胶浸足九十日。
殿外隐约传来操练的号子声。
秦王接过炭笔,在奏表空白处勾出船阵图:使团每船配二十弩手,遇敌可列雁行阵。
弦梢扫过朱砂,在纸上拖出淡红痕迹。
当暮鼓声穿透殿宇时,那枚铜悬刀已在奏表上压出深痕。
李世民重新装好弩机,悬刀卡入槽口的声,仿佛水师战船落锚的预告。
李渊执起紫檀笔山上的朱笔,狼毫在端砚里蘸饱砂墨。
笔尖悬在奏表天头后世子孙四字上方时,一滴墨珠在毫尖颤动欲坠。
陛下,张勤膝行半步,袖口擦过金砖地。
若定祖训,当明载何为民力充盈。他指尖轻点奏表上赭石绘的粮仓图,需得州县仓廪实,坊市海船多。
笔尖终于落下时,朱砂在宜待民力充盈时盈字上晕开。
墨迹顺着桑皮纸纤维扩散,恰似血渗入肌理。
太子李建成突然以笏板指殿外:听,宫中右骁卫正在操练。
隐约的号子声穿窗而入,与殿内更漏滴答声交织。
李世民解下腰间银鱼符,轻压在奏表二字上:使团二百人,可作水师火种。
鱼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与朱砂的暖色形成对照。
这时内侍捧来传国玉玺,螭虎钮在宫灯下映出流金光泽。
李渊双手捧玺时,指节微微发白。
玉玺钤在奏表末端,受命于天四字正压在海船桅杆图上。
印泥的朱红与墨迹交融,仿佛朝霞染帆。
铃印的闷响在殿内回荡,惊起了梁间栖燕。
当内侍收卷奏表时,桑皮纸的摩擦声如海潮轻涌。
卷轴滚动的阴影投在御榻上,恰似远航的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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