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泊尔塞(Sakura)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潜伏的纳克尔星人及其幻影怪兽后,这片被称为“哈马”的星球荒原,终于迎来了一段短暂而珍贵的平静。利用这段时间,盘龙号与远在海上迫降的禧龙号取得了断续的联系。在泊尔塞的奥特念力引导和粗略的坐标修正下,受损较轻的禧龙号,依靠榛名纯精湛的驾驶技术,终于艰难地穿越了诡异的海域,与盘龙号完成了汇合。
然而,汇合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严峻所冲淡。两艘代表着人类ZAp宇宙探索前沿技术的飞船,在经历了波利斯星的恶战、空间乱流的撕扯以及迫降的撞击后,已是千疮百孔。盘龙号起落架报废,舰体多处撕裂,引擎输出极不稳定;禧龙号的情况更糟,主引擎彻底瘫痪,只能依靠辅助动力悬浮,说是两堆勉强拼凑在一起的废铁也毫不为过。
希望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艘被泊尔塞强行“缴获”并禁锢的、属于佩丹星的隐形船坞舰。这艘来自未来的巨舰,其庞大的体积和先进的自动化维修设备,无疑是修复两艘地球战舰的最佳平台,甚至可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强化改造。
达伊尔,这位雷奥尼克斯猎人,在经历了被俘、目睹泊尔塞的强大以及听闻雷布朗多真相的冲击后,脸上的偏执与狂热虽然未完全消退,但明显增添了几分复杂的挣扎和……务实。在日向船长半是请求半是强硬的要求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开始极其不情愿地指导熊野和榛名等人,如何操作这艘远超地球科技水平的船坞舰的维修系统。
工作之余,达伊尔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空地上那三个“异类”——泊尔塞的人间体Sakura、雷蒙以及凯特。
最让他感到困惑乃至匪夷所思的,是这三人的状态。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雷奥尼克斯,体内流淌着被佩丹星视为灾祸之源的血脉。按照他从小被灌输的认知和猎杀经验,雷奥尼克斯应该是一群被战斗和杀戮欲望支配的疯子,时刻处于躁动和侵略性的边缘。
可眼前这三人呢?
雷蒙和凯特的战斗仪上,各自套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简陋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壳——那是希莉丝奥特曼在波利斯星利用临时材料制作的雷奥尼克斯之力约束装置。而Sakura手中那柄奇特的升华枪,他更是能看出明显的光之国科技改造痕迹,本身就是一个更精密、更强大的约束与控制核心。
达伊尔内心对此最初是报以嗤笑的。在他看来,任何外在的装置,都不可能真正压制住雷布朗多血脉中那源自本能的、对战斗与征服的渴望,尤其是在这个被雷布朗多意志高度渗透的星球上,这种约束的效果更是微乎其微。
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这三人在平日里,丝毫没有其他雷奥尼克斯那种咄咄逼人、时刻想要寻衅厮杀的疯狂气质。Sakura沉静中带着一种历练后的从容,雷蒙虽然眼神依旧锐利,但多了几分克制与思考,就连那个看起来最冰冷的凯特,也只是沉默寡言,而非充满攻击性。他们的“好斗性”似乎被某种内在的力量约束着,远低于达伊尔认知中的平均水平。
更关键的是,达伊尔无法将眼前这三个……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的人,与那个在预言中毁灭佩丹星的、癫狂的雷奥尼克斯之王的形象重叠起来。巨大的认知偏差,让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清除所有雷奥尼克斯”的信条,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终于,在一次维修间歇,达伊尔忍不住了。他倚靠在船坞舰维修舱的门框上,双臂环抱,目光锁定正在空地上指导雷蒙和凯特练习一种奇特呼吸法的Sakura,用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动摇的语气,问出了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
“喂,奥特曼。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你们这三个……奇怪的雷奥尼克斯。”
Sakura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示意雷蒙和凯特继续专注于呼吸的节奏,感受气息在体内流转,平复因力量共鸣而产生的细微躁动。然后,她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淡然的平静,看向达伊尔。
“你想知道答案?”Sakura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感,“那我问你,你试过……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每天都握着一把没有剑柄、两面都是刃的剑吗?”
达伊尔愣了一下。
Sakura继续平静地诉说,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你现在看到的我,看起来能控制这股力量,甚至能帮助别人控制……但这并不是天生的。”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泊尔塞升华枪冰冷的表面。
“最早的时候,我拥有的,只是一只名为阿斯特隆的普通怪兽,和一份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来自雷布朗多的疯狂本能。”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达伊尔脊背发凉。
“那时的我,像个真正的疯子。除了内心深处一个‘要救人’的模糊念头还在死死支撑,我什么都无法决定。理智在欲望的浪潮中随时会崩断,只能满宇宙地逃亡、战斗,一边想要拯救遇到的弱者,一边又要用尽全部意志去克制那股想把一切都撕碎的破坏欲。”她微微摇头,“如果你见过那个时候的我……你绝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和其他的雷奥尼克斯有什么不同。 那时的我,比你们猎杀过的绝大多数目标,都要更像一个‘合格的’雷奥尼克斯。”
达伊尔沉默了,他能感受到Sakura话语中那份深植于灵魂的痛苦与挣扎,那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那种感觉,在清醒过来之后,回想起来真的太可怕了。”Sakura的眼中闪过一丝余悸,“雷布朗多指望用那种无尽的痛苦和力量的诱惑,让我彻底沉沦,成为他合格的容器。 但结果呢?”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结果是,清醒之后的我,对这种失控的力量,产生了更深的厌恶。”
她抬起手,虚握成拳,仿佛握着那柄无形的双刃剑:“当年,我只有这把会不断割伤自己的双刃剑,没有选择。”她的目光变得坚定,“但现在,我拥有了相对稳定的力量,也有了知识和同伴。那么,我要做的,就是为这把双刃剑……装上剑鞘,铸上剑柄,把它变成可控的、能够指向真正敌人的武器。”
她的目光扫过正在凝神练习的雷蒙和凯特:“并且,尽可能地为那些……像曾经的我一样,不得不握住这把双刃剑的人,也打造一个‘剑柄’。 哪怕,只是最简陋的一个。”
说完这些,Sakura不再理会陷入深思的达伊尔,转身重新投入到对雷蒙和凯特的指导中,仿佛刚才那段揭露内心伤疤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她的平静,反而比任何激动的辩解都更具说服力。
达伊尔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Sakura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对在奇特呼吸法下气息逐渐趋于平和的姐弟。他脸上的讥讽和敌意,终于被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困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所取代。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抿了抿嘴唇,转身大步走回了充满机械噪音的维修舱,似乎想用繁重的工作来淹没脑海中翻腾的思绪。
当一轮呼吸法练习结束,雷蒙和凯特额头上渗出细汗,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清明时,Sakura看着他们,突然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
“雷,凯特。你们真的决定,要继续留在这颗星球,卷入这场与雷布朗多的最终决战吗?”
她认真地看着姐弟二人:“你们和我情况不同。你们没有像我那样,与雷布朗多有着化不开的血仇。”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搭乘修复后的飞船,回到相对安全的宇宙中去……过你们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顿了顿,语气舒缓下来,仿佛不想给他们任何压力:“当然,我不需要你们现在就回答。好好想想……想想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命运的岔路口,再次无声地呈现在了这对雷奥尼克斯姐弟面前。是投身于一场吉凶未卜的弑神之战,还是选择一条或许更为平凡,但却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未来?
他们的答案,或许将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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