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的黄昏来得早，夕阳的余晖给“彼岸花”安宁中心的白墙镀上一层暖金色。林凡推着母亲的轮椅，在院子里慢慢散步。林月安静地坐着，目光茫然地落在远处起伏的山峦上，偶尔会因为一只飞过的鸟而微微转动眼睛。
这一个月，是林凡十九年人生中最为平静的时光。他租下了疗养院附近一栋老旧的木屋，每天的生活简单而规律：清晨练拳，上午陪母亲做康复训练，下午读书或打理屋后的小菜园，傍晚推母亲散步。他话不多，但动作轻柔耐心，连最挑剔的护工都夸他是个孝顺孩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风暴从未真正平息。母亲空洞的眼神，手臂上愈合的伤疤，以及口袋里那封冰冷的匿名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往的腥风血雨和未来的潜在危机。
他尝试联系过那个加密邮箱，但发出的邮件如同石沉大海。phantom仿佛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那个模糊的警告。苏慕辰和“普罗米修斯”也像人间蒸发，国际通缉令似乎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这种异常的平静，反而让林凡感到不安。暴风雨前，往往是死寂。
这天傍晚，他照例推着母亲回房间。在走廊拐角，新来的清洁工老王正佝偻着腰擦拭窗台。林凡推车经过时，老王似乎不小心碰掉了手中的抹布，正好落在林凡脚边。
“不好意思，小伙子。”老王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弯腰去捡。
林凡下意识地帮忙捡起，递过去时，指尖触碰到抹布下似乎垫着什么东西——一张折叠得非常小的纸条。他心中一动，面不改色地递还抹布，推着母亲继续前行，纸条已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袖口。
回到房间，安顿好母亲服药睡下后，林凡才在灯下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
“明日午时，镇东头 ‘忘忧’ 茶馆，兰花卡座。关乎林女士安危。”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不仅找到了这里，还直接以母亲的安全作为要挟！是苏慕辰的余孽？还是那个神秘的“清理者”？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烧成灰烬，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如刀。平静的日子，果然只是假象。
无论对方是谁，既然找上门来，他绝不会退缩。为了母亲，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
……
次日午时，林凡准时出现在镇东头那家名为“忘忧”的老式茶馆。茶馆生意清淡，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茶叶和木头家具的味道。他径直走向最里面、用屏风隔开的“兰花”卡座。
卡座里，已经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普通的夹克衫，戴着鸭舌帽和一副遮了半张脸的墨镜，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绿茶。他坐姿挺拔，手指关节粗大，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和肃杀之气。
不是苏慕辰的人。林凡瞬间判断。这种气质，更像是……同行。
“坐。”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林凡在他对面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视对方，没有开口。
男人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桌下快速向林凡展示了一下——那是一枚印着国徽和“中央警卫局”字样的特殊证件，但编号和姓名部分被遮挡。
“你可以叫我‘老A’。”男人收起证件，墨镜后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林凡，我们关注你很久了。”
林凡心中警惕更甚。中央警卫局？那是保卫最高领导人的机构，怎么会找上他？
“找我什么事？”林凡声音平静。
“两件事。”老A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第一，警告你。‘普罗米修斯’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它背后牵扯到国际势力和极其危险的生物技术。苏慕辰只是他们抛出来的棋子。你拿到的‘凤凰计划’核心数据，是一把双刃剑，很多人想得到它，包括一些我们内部的败类。‘清理者’已经出动，他们的目标是你和所有知情者。”
林凡眉头微蹙：“第二件呢？”
“第二，”老A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或者说，国家需要你的……特殊能力。”
林凡愣住了。
老A继续道：“‘凤凰计划’的数据虽然危险，但也包含了一些……超越现有科技的前沿研究。其中关于基因强化和人体潜能开发的部分，虽然手段残忍，但某些成果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专家，对这部分数据进行……有限度的分析和研究，用于正道。”
林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们想用那些沾满鲜血的数据做研究？和我母亲一样，把人当实验品？”
“不！你误会了。”老A立刻否定，语气严肃，“我们绝不会进行任何人体实验！我们需要的只是理论参考和技术借鉴，目的是为了防范类似威胁，并可能用于未来对特定伤病的治疗。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他顿了顿，看着林凡冰冷的脸色，补充道：“这也是保护你和你母亲最好的方式。只有纳入国家的保护体系，你才能彻底摆脱‘普罗米修斯’和‘清理者’的追杀。我们可以为你和你的母亲提供全新的、绝对安全的身份和住所。”
林凡沉默了。他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一方面用危险恐吓他，另一方面用国家和安全来招揽他。母亲，是他最大的软肋。
“我需要时间考虑。”林凡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老A似乎早有预料，递过来一部全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密手机，“用这个联系我。但时间不多了，‘清理者’的嗅觉很灵敏。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说完，老A站起身，留下茶钱，压低帽檐，快步离开了茶馆，很快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
林凡独自坐在卡座里，指尖摩挲着那部冰冷的加密手机，心中波澜起伏。
刚逃离一个漩涡，又卷入另一个更深的漩涡。国家的力量介入，意味着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庞大。是接受招安，换取母亲永久的平安？还是继续独自逃亡，面对未知的强敌？
他的目光透过茶馆古旧的窗棂，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那里有他失而复得的母亲。
这一次，他的选择，将真正决定他们母子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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