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慧铺子前的“转让”告示被揭下,仿佛也揭去了老街坊们心头一丝隐隐的担忧。日子又恢复了那种忙碌而平实的节奏。秋意渐浓,早晚温差大,武馆里烧起了暖气,练功服下,学员们的汗水依旧浸湿了衣背。
小斌的训练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夺冠的兴奋劲儿过去后,他反而沉静下来,每天跟着陈默和王胖子等人,一丝不苟地打磨着基本功,偶尔也会尝试接触一些更复杂的套路。周晓慧那边,苏氏集团的贷款和秦设计师的零活,如同及时雨,不仅解了燃眉之急,似乎还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她接的改衣活计,针脚细密平整,甚至有些别出心裁的小调整,让那位挑剔的秦设计师颇为满意,开始将更多、要求更高的活儿交给她。收入增加了,周晓慧眉宇间的愁容也淡了许多,有时去王婶那儿买早点,还会给妞妞多带一个茶叶蛋。
这天傍晚,陈默和苏婉清难得都没有其他安排,决定去老街口的“刘记面馆”解决晚餐。面馆不大,只摆了六七张桌子,但老板老刘抻得一手好拉面,汤头是用大骨和老母鸡熬了整夜的,味道醇厚,是许多老街坊和附近上班族的心头好。
两人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正是饭点,小小的面馆里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和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充满了市井的活力。陈默点了一碗牛肉拉面,苏婉清要了碗清淡的阳春面。
等待的间隙,陈默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店内。大多都是熟面孔,下班归来的街坊,附近写字楼加班的年轻人。他的目光在角落一张桌子停留了一瞬。那里坐着一个穿着旧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花白的中年男人,面前只摆着一碗最便宜的素面。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时望向窗外渐暗的街道,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焦虑和疲惫。桌上,放着一个略显陈旧的黑色公文包。
这个男人,陈默有点印象,似乎是街对面那家经营了十几年的“文华书店”的老板,姓吴。那书店专卖些旧书和教辅资料,以前生意还算过得去,但近几年随着网络购书和电子阅读的冲击,明显冷清了许多。陈默偶尔路过,能看到吴老板总是坐在柜台后,戴着一副老花镜,安静地看着书,店里鲜有顾客。
看来,书店的生意,恐怕是难以为继了。陈默心中了然。这种被时代浪潮悄然淹没的小本营生,在老街改造后租金上升的压力下,恐怕比周晓慧的裁缝铺更加岌岌可危。
面很快上来了。陈默收回目光,和苏婉清安静地吃着面。热汤下肚,驱散了秋夜的微寒。
“在看什么?”苏婉清察觉到陈默刚才片刻的走神,轻声问道。
“没什么,”陈默夹了一筷子面,“看到文华书店的吴老板了,一个人吃面,愁容满面的,书店的生意,大概是不行了。”
苏婉清也顺着他的目光朝角落看了一眼。她不像陈默那样熟悉每条街巷的细节,但对这种传统书店面临的困境,她却比陈默了解更多。
“实体书店,尤其是这种小型的、经营模式单一的书店,现在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苏婉清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汤,“租金、人工成本在涨,客源却被线上分流。光靠情怀,很难支撑下去。”
她顿了顿,看向陈默:“你想帮他?”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才缓缓道:“书店和修鞋铺、裁缝铺不一样。它承载的不仅仅是生计,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李大爷的铺子,留住的是一门手艺和一段人情;吴老板的书店如果关了,这条街,可能就少了一盏安静的灯,一个能让人停下脚步、翻翻书页的角落。”
他说得平淡,苏婉清却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惋惜。她知道,陈默并非滥好人,他帮人,有他的原则和考量。他看重的,往往是那些在时代变迁中,即将消失却又承载着独特价值的东西。
“时代在变,有些东西的消失,或许是不可避免的。”苏婉清客观地说道,“不过,如果真有心留住,也许可以试着帮它转型,找到新的生存方式。单纯的经济援助,恐怕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陈默点了点头。苏婉清的话提醒了他。是的,书店需要的可能不是一笔救急的钱,而是一条能适应新时代、继续存活下去的路。
两人吃完面,付账离开。走出面馆时,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陈默又看了一眼街对面那间亮着昏黄灯光、门可罗雀的“文华书店”。玻璃窗内,吴老板已经回到了柜台后,依旧戴着老花镜,低头看着书,身影在空旷的店里,显得格外寂寥。
檐下旧燕,能否找到新的归途?或许,该找个时间,去和这位安静的吴老板,聊上几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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