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不绝,文渊阁的屋檐下挂满了水帘。杨士奇站在窗前,手中摩挲着那枚刻着古怪纹路的铜牌,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这些时日的种种蹊跷。
若这真是陛下设的局...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动着。
于谦匆匆进来,官袍下摆溅满了泥点:大人,查到了。那个江南帮会的头目,曾经在赵王府做过三年的账房先生。
杨士奇转身,目光锐利:何时离开的?
就在陛下决定北征的前一个月。于谦压低声音,更蹊跷的是,卑职发现锦衣卫其实早就掌握这个帮会的动向,却一直没有动作。
雨声渐密,敲打着琉璃瓦。杨士奇想起纪纲那总是带着几分深意的笑容,想起那些总是恰到好处出现的线索。若这一切都是陛下在幕后操控...
于谦,杨士奇突然问道,你送出去的密信,可曾收到过陛下的回复?
于谦一愣:没有。按理说,就算陛下在行军途中,也该有回音才是。
杨士奇走到书案前,展开北疆舆图。手指沿着大军行进的路线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一个叫忽兰忽失温的地方。
陛下在此处停留已近半月。他轻声道,三十万大军驻扎不前,每日耗费粮草无数,这不像是陛下的作风。
于谦凑近细看:确实蹊跷。而且这几日边关送来的军报,内容都太过...工整了。
工整得像是在演戏。杨士奇接话道,每一场胜仗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危机都有惊无险。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走到窗前,看见一队锦衣卫护着几辆囚车往诏狱方向而去。囚车里的人穿着汉王府的服饰,个个垂头丧气。
这是第几批了?于谦问。
第七批。杨士奇神色凝重,每批都是汉王府的人,罪名都是通敌。
雨幕中,纪纲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经过文渊阁时,他抬头望了一眼,正好与杨士奇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杨士奇似乎看到他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夜,杨士奇秘密求见太子。文华殿内,太子正在翻阅各地送来的奏章,眉宇间尽是疲惫。
先生来得正好。太子放下奏章,孤刚收到二弟的密信,说是在忽兰忽失温大败瓦剌主力,斩首两千余级。这捷报...是直接送到京里来的。
杨士奇心中一动。汉王不先向行营中的陛下报捷,却特意将捷报送来京城,这个举动本身就很值得玩味。
殿下可曾想过,杨士奇缓缓道,汉王为何要特意将捷报送到京城?陛下就在军中,他本该先向陛下禀报才是。
太子怔住了:先生这是何意?
杨士奇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臣怀疑,这一切都是陛下在暗中操控。所谓的瓦剌主力,恐怕根本不存在。汉王此举,恐怕也是有人授意。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父皇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试探。杨士奇道,试探汉王是否会居功自傲,试探朝中众人会作何反应,也试探...殿下会如何处置这些突发状况。
雨声敲打着殿外的石阶,衬得殿内更加寂静。太子缓缓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
若真如先生所说...太子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杨溥下狱...
恐怕也是试探的一部分。杨士奇道,试探朝中大臣会作何反应,试探臣等是否忠心。
次日清晨,雨终于停了。杨士奇刚走到文渊阁,就见于谦等在门外,手中拿着一份详细的战报抄本。
大人,这是忽兰忽失温之战的详细战报。其中提到,此战缴获了大量瓦剌贵族的印信和旗帜。
杨士奇接过战报细看,字里行间都透着大捷的喜悦。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军报中特意提到缴获了一枚刻着狼头与弯月图案的印信。
于谦,你去查查,这枚印信的图案,是否与我们在京城查到的铜牌上的图案相同。
三日后,于谦带回消息:两处的图案确实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杨士奇轻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瓦剌主力。恐怕是陛下早就布置好的一支假想敌,专门用来试探几位皇子的。
便在这时,周老吏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大人,杨溥大人被释放了!
杨士奇立即赶往诏狱。只见杨溥虽然衣衫整洁,但神色间难掩疲惫。纪纲亲自将他送出狱门,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杨大人受委屈了。纪纲拱手道,已经查清,那些信件都是伪造的。
回文渊阁的路上,杨溥低声道:士奇兄,在狱中这几日,我仔细回想,那些所谓的证据,出现得都太过巧合了。
杨士奇望向北方的天空,轻声道: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他走到院中,望着北方那颗最亮的星辰。如果这真是一场大戏,那陛下想要看到的,恐怕不只是皇子们的表现,还有朝中每个大臣的选择。
而他在这场戏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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