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万籁俱寂。S市海滨那栋曾经象征着宁静与浪漫的别墅,如今却在深夜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伴随着一阵阵时高时低的婴儿啼哭。
主卧室内,景象与往日的温馨静谧截然不同。柔和的夜灯下,大床上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地毯上散落的婴儿用品——尿不湿、奶瓶、安抚奶嘴、小毛巾,还有几件被吐奶弄脏的睡衣。
双胞胎女儿顾念星和顾念玥,此刻正用她们洪亮的哭声,进行着一场无形的二重唱。刚刚满月的两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精力充沛,完美地错开了睡眠时间,将这个家的夜晚分割成无数个碎片化的片段。
沈清玥穿着一件沾着奶渍的浅色哺乳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她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念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她的黑眼圈清晰可见,产后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此刻更是透支得厉害。
另一边,顾言琛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位在镜头前永远从容不迫的影帝,此刻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脾气更倔的念星换尿布。小家伙一点都不配合,两条小腿有力地蹬着,让原本简单的操作变得异常艰难。顾言琛的居家服领口被扯得有些歪斜,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如临大敌的紧张。
“唔…这个…”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尿布的边缘,试图避开女儿乱蹬的小脚,动作笨拙却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掌心里这团柔软的小生命。
“嗝…”念玥终于在妈妈温柔的拍打下,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奶嗝,哭声渐歇,抽抽搭搭地趴在沈清玥肩上,湿漉漉的大眼睛茫然地眨着。
沈清玥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酸麻得快不是自己的了。她看向顾言琛那边,只见他好不容易给念星换好了尿布,正试图把连体衣的按扣扣上,却发现扣错了位置,只得哭笑不得地重新解开。
“我来吧。”沈清玥抱着念玥走过去,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
“不用,你快坐下休息。”顾言琛立刻拒绝,手下动作加快,这次终于准确无误地扣好了所有按扣。他将穿戴整齐的念星小心地抱起来,小家伙似乎满意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以及一丝苦中作乐的无奈笑意。
“我好像…比拍动作戏吊一天威亚还累。”顾言琛抱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念星,压低声音感叹。
沈清玥靠着床头坐下,轻轻拍着怀里的念玥,苦笑道:“我以前觉得连续赶通宵拍戏就是极限了,现在才知道…那简直是在度假。”
这仅仅是她们成为父母后,无数个不眠之夜的一个缩影。自从两个小家伙回家,他们的生活就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睡眠成了奢侈品,个人时间更是天方夜谭。曾经充斥着剧本讨论、电影节消息和商业合作信息的手机,现在满屏都是育儿知识、母婴用品推荐和儿科医生的联系方式。
白天,月嫂和育儿嫂会轮流帮忙,但到了夜晚,顾言琛和沈清玥坚持自己带孩子,希望能亲自参与孩子们成长的每一个瞬间。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得让人措手不及。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顾言琛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视频会议,是与好莱坞一个顶尖制作团队讨论他产后复出的首部国际合作项目。他特意将会议时间安排在孩子们通常午睡的时候。
书房里,顾言琛穿着熨帖的衬衫,背景是整洁的书架,屏幕上是他专业沉稳的面容,正用流利的英语与对方交流着角色理解。一切看起来完美无瑕。
然而,就在会议进行到关键处时,一阵响亮的啼哭声穿透了隔音良好的房门,由远及近。紧接着,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沈清玥抱着哭闹不休的念星,一脸焦急和无助地探进头来,用口型无声地说:“她怎么都哄不好,可能是肠绞痛…”
顾言琛脸上的专业表情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对着镜头快速而抱歉地说道:“Excuse me for a moment.(抱歉,失陪一下)”
他迅速关闭了麦克风,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从沈清玥手中接过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扭动,哭声震天。他一边熟练地调整姿势,轻轻颠晃着,一边压低声音对沈清玥说:“去弄点温水,帮她揉揉肚子。”
屏幕那端,金发碧眼的制片人看着画面里原本严肃讨论着黑暗犯罪题材的东方影帝,此刻正温柔地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笨拙却又无比耐心地哼唱着中文摇篮曲,脸上露出了惊讶而又了然的微笑。
顾言琛安抚了好一会儿,念星的哭声才渐渐平息,抽噎着在他怀里睡去。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旁边的婴儿床,这才重新回到镜头前,打开麦克风,脸上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温柔和显而易见的歉意:“my apologies. my daughter needed me.(抱歉,我女儿需要我。)”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着说:“No problem, mr. Gu. Its beautiful to see this side of you. Family es first.(没关系,顾先生。看到您的这一面很美好。家庭永远是第一位的。)”
这个插曲,反而让接下来的谈话氛围变得更加轻松和人性化。
会议结束后,顾言琛走出书房,看到沈清玥正抱着已经睡着的念玥,靠在客厅沙发上,自己也几乎要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母女二人身上,画面宁静而美好,与方才的忙乱判若两个世界。
他走过去,轻轻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沈清玥惊醒,揉了揉眼睛:“开完会了?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顾言琛吻了吻她的发顶,看着婴儿床里并排安睡的两个女儿,低声道,“就是觉得…以前觉得能掌控一切,现在才发现,能被这两个小东西弄得手忙脚乱,也是一种幸福。”
沈清玥靠在他肩上,看着孩子们恬静的睡颜,连日积累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她轻声说:“是啊,虽然很累,但是看着她们,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他们开始学习在碎片化的时间里见缝插针地休息,学习分工合作——顾言琛负责更多的体力活,比如洗澡、换尿布;沈清玥则凭借母亲的直觉,更好地安抚孩子的情绪,负责喂养。他们会在深夜喂奶的间隙,靠着彼此的肩膀小憩片刻,会在孩子终于睡着的清晨,分享一杯咖啡,相视而笑。
曾经的浪漫晚餐被奶粉和辅食取代,两人的话题也从剧本、角色变成了宝宝的屎尿屁和成长趣事。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却又以另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填充进无数琐碎而真实的细节。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家伙都哄睡,世界终于重归宁静。顾言琛和沈清玥瘫倒在客厅沙发上,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我明天…要去见一下张导,”沈清玥闭着眼睛,声音微弱,“聊一下复出后第一个本子…”
“嗯,我明天下午…也有个品牌活动要参加…”顾言琛揉了揉眉心。
沉默了片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孩子…”
“阿姨会照顾好…”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无奈的轻笑。他们都在担心同一件事——离开孩子去工作。
顾言琛伸手,将沈清玥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发现她原本纤细的手指因为孕期水肿,戒指都有些紧了。他轻轻摩挲着那枚婚戒,低声道:“我们会找到平衡的,对吗?”
沈清玥反握住他的手,力道有些重,仿佛在汲取力量:“一定会的。”
她抬眼望向婴儿房的方向,门缝里透出夜灯微弱的光,那里睡着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甜蜜的负担,也是他们全新的世界。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戏’了,”沈清玥忽然笑了笑,带着疲惫,也带着满足,“一部永远不会杀青,却每一刻都充满惊喜的戏。”
顾言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点微光,也倒映着身边爱人疲惫却坚毅的侧脸。
“嗯,”他低声应道,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而我和你,永远是这部戏里,最好的搭档。”
窗外,夜色温柔,星河依旧。
窗内,新手父母的挑战仍在继续,忙乱、疲惫,却也在这一地鸡毛中,淬炼出更加坚韧、更加深厚的爱意。
这,是他们人生的新篇章,混乱,却无比真实;疲惫,却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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