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全身骨头被拆开又胡乱塞了回去,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冰冷的粗糙感透过单薄的衣物硌着他的后背和手臂。
林逸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肺里火辣辣的疼。视线花了半秒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堆积如山的废旧轮胎,锈迹斑斑的铁皮棚顶,还有那堵画满了幼稚涂鸦、掉皮严重的矮墙。
是他家后面那条堆满建筑垃圾的死胡同。他回来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动作牵扯到不知名的伤痛,让他龇了龇牙。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几只苍蝇嗡嗡地绕着半袋发馊的垃圾打转。一切如常,安静,破败,和他被吸走之前没什么两样。
仿佛那个纯白的空间,那个穿着光鲜铠甲却掏出一本破合同的八翼大天使,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但……
林逸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感,与周遭环境的冰冷格格不入。不是幻觉。那个空间,那个“协议”,还有体内这股被称为“希望之光”的诡异热流,都是真实存在的。
“救世主临时工……”他低声咀嚼着这个称谓,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这算什么事?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体内那股热流。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模糊一片。他能清晰地“看”到,在小腹的位置,有一小团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光点,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这就是那所谓的“萌芽”?
按照那大天使最后含糊不清的提示,他尝试着用意念去“吹动”它。
集中,再集中。
精神像是变成了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团光点。起初毫无反应,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光点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有门!
林逸精神一振,更加专注。他回想着在那白色空间里,热流自主爆发对抗黑色丝线时的感觉——那种不甘、抗拒、想要冲破束缚的本能。
“亮起来……”他在心中默念。
嗡——
细微的震颤从光点核心传来,紧接着,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白色光线,如同活物般,从那光点中缓缓探出,沿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路径,极其缓慢地在他体内游走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
就在这丝光线出现的刹那,林逸浑身一颤。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的听觉、视觉、嗅觉,甚至是对周围环境的“感觉”,都在这一刻被放大了。
他听到了更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原本微不可闻的汽车鸣笛声;看到了阳光中漂浮的、以往绝不会注意到的微尘轨迹;闻到了垃圾堆深处某种物质腐败的、更加具体的气味。
甚至,他能隐约感觉到身后那堵矮墙的“情绪”——一种沉寂的、被遗忘的冰冷。左手边那堆轮胎则散发着橡胶老化后的、略带苦涩的惰性气息。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但却真实不虚。
这就是……吹亮一点的效果?感知强化?
还没等他细细体会这新奇的变化,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猛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那丝刚刚探出的白色光线瞬间缩回了光点之中,原本就微弱的光点变得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消失。
代价是巨大的精力消耗。林逸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虚汗。这“希望之光”简直是个油老虎,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三秒真男人都当不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苦笑着摇头。就这点本事,去拯救世界?给怪物塞牙缝都不够。
休息了几分钟,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林逸挣扎着站起身。他必须离开这里,回家。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他都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理清思绪。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跄着走出死胡同,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小巷。这是回家的近路,平时很少有人走,两侧是高耸的、遮天蔽日的居民楼外墙,使得巷子里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
刚走进巷子没几步,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不对劲。
太安静了。
明明隔着几栋楼就是喧闹的菜市场,但这条巷子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之前能听到的模糊市声都消失了。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阴冷,阳光在这里失去了温度,只剩下一种惨白的光照。
林逸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前方。
巷子深处,光线最昏暗的地方,地面的影子正在不自然地扭动、拉长。它们像是拥有了生命,从墙壁、地面、垃圾桶的角落里剥离出来,如同浓稠的墨汁,汇聚到一起。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弥漫开来,像是无数腐烂之物混合着铁锈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影子汇聚的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凝聚。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位置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如同烧红的煤渣。它的身体由纯粹的、不断滴落的黑暗构成,四肢扭曲,手指尖锐如同利爪。
【异常体:影蠥 (yin)】
【等级:孱弱 (新生体)】
【描述:由负面情绪与微弱秽气凝聚而成的低等异常,渴望鲜活的生命能量,畏惧强光与纯净能量。威胁度:低。】
几行冰冷的、如同游戏提示般的文字,毫无征兆地直接浮现在林逸的脑海中。字体是毫无感情的惨白色。
林逸的心脏骤然缩紧!
来了!这就是那所谓的“体验任务”?第一个要面对的“东西”?
那影蠥似乎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它那扭曲的头颅转向林逸的方向,两个红点猛地亮了一下。它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嘶鸣,四肢着地,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却又快得惊人的速度,贴着地面阴影,朝他猛扑过来!
速度快得超出林逸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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