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将非遗缂丝与光导纤维结合的手包，在模特行走间流淌着光影，宛如一幅活的山水画。
老先生看得出神，模特离开后，这才伸出双手给出了掌声。
压轴的“远山”系列即将登场！
后台，准备出场的模特静静站立着。
星河般的旗袍礼服在后台灯光下闪着光，手中的“远山”手包线条流畅如艺术品。
林雁走上前，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与模特对视一眼，莞尔一笑，彼此眼中都写着期待。
“远山，准备！”
秀导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模特立即严肃起来。
音乐转换，空灵而充满未来感的电子音效混合着隐约的古琴韵，这是为“远山”特意挑选的曲子。
模特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眼神瞬间变得空灵而遥远，仿佛真的承载了一片厚重和山峦。
她迈步，迎着那片炫目的光走了出去。
后台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几秒钟的寂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
一阵极其热烈、持久而响亮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瞬间冲破了那层隔音屏障，清晰地涌入后台，甚至压过了音乐声！
接着，有的观众起身鼓掌。
老先生也缓缓站起身，眼眶湿润。
太了不起了，华夏的设计师，居然能在这片欧美人独霸的舞台，拿出这种耀眼夺目的作品。
此时的后台，凝固的空气早已沸腾！
“成了！”
“我的天……”
“听到了吗？!”
“他们都站起来了！”
压抑已久的情绪决堤般涌出，几个年轻设计师当时就红了眼眶，紧紧拥抱在一起。
莎拉猛地捂住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肩膀微微颤抖。
让-皮埃尔用力挥了一下拳头，低声吼了一句激动的法语。
连一向沉稳的李师傅也推了推老花镜，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林雁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灯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
那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如释重负的清明和锋芒。
秀导示意最后所有模特准备集体返场。
林雁快速扫视了一圈团队成员，发出号令：
“整理情绪，准备谢幕！”
大家迅速抹掉眼泪，互相检查妆容和衣着，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准备出场。
音乐达到高潮，帷幕再次拉开。
林雁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身后是她的设计团队和所有模特。
炫目的灯光和更加热烈的掌声瞬间将她们包围。
台下是无数张面孔，闪光灯亮成一片银白的海。
她微微眯起眼，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像一个出征的元帅，英姿飒爽。
鞠躬。
起身。
……
台下有人认出了林雁。
“这不是那位新锐的金奖获得者吗？”
“对，就是她！”
“戴安娜王妃用的就是他的手提包！”
“她简直就是东方的设计之神……”
……
掌声慢慢下去了，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响了起来……
退回后台的瞬间，最后的紧绷弦彻底松开。
欢呼声和尖叫声立刻充斥了整个空间。
香槟瓶塞“砰”地一声打开，泡沫飞溅。
拥抱、击掌、激动的泪水……后台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雁姐！我们成功了！”
莎拉跑过来紧紧的抱住林雁。
这时，陈老先生推开人群直奔后台，工作人员阻拦，他在外面喊道：
我要见设计师！现在！
莎拉走出去。
陈……陈老师？
她认识这位着名的评论家，而且以批评居多，见他出现，莎拉不免有点紧张。
听到声音，林雁走了过来。
那件压轴作品......老先生的声音哽咽，
缂丝怎么做出这种渐变的？那种工艺......这是贝拉维塔的手法吗！！
林雁正要解释技术细节，老人摇头打断：
不，我是问理念。为什么选择这种手法？
因为我们相信，东方美学的未来不在仿古，而在创新。
林雁回答，真正的传承是让传统活在当代。
老先生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深深鞠躬。
这个举动让全场震惊——这位从未对任何设计师低头的老人，此刻竟如此郑重。
这一躬，是为所有华夏设计师。
他抬起头，眼中已经有一丝泪光，
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东方美学可以如此高级，如此未来，你让我看到，我们华夏的设计已经在迎头赶上，甚至不落下风。
……
当晚，老人在一个着名时尚杂志上发表长文：
从业四十年，我第一次在米兰时装周上，看到了东方美学真正的当代解释......
这篇用中法英三语写就的评论文章，像一颗炸弹引爆时尚圈。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主动联系《Vogue》法国版主编：
如果你们要做L&Y的专题，我来执笔。
林雁没有想到的是，曾经紧闭的大门，没有想到就这样被这位老人的威望叩开。
这是后话。
*
第二天。
好消息纷至沓来。
“东京那家买手店刚才就派人来问下单了！”
“《wallpaper》的主编想约你聊聊！”
林雁靠在一张堆满样衣的桌边，听着大家的议论，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这时，莎拉拿着记录本走过来：
“雁姐，初步意向订单比我们最乐观的预估超了百分之四十！东京和迪拜市场反应尤其热烈。不过…”
她顿了顿，放低声音，
“欧洲本土，除了几家注重创新的买手店，主流渠道还是卡佩那些老牌子的天下，我们暂时挤不进去。”
林雁点点头，这在意料之中。
人家经营了上百年的地盘，不是一场秀就能撬动的。
“不急，先站稳我们能抓住的市场。
订单消化是关键。
贝拉维塔那边可能需要加大产能了。”
她看向让-皮埃尔：“媒体反馈怎么样？”
“本地媒体和买手圈口碑爆了！”
让-皮埃尔说道，
“但是…”
他耸耸肩，说道：“欧洲其他地方传统媒体…还是没什么大水花，除了《wallpaper》，那几个一线大刊都静悄悄的。”
“意料之中。”林雁很平静，
“他们不会轻易为新人抬轿子。我们现阶段需要的不是他们的认可，而是实打实的市场占有率和新兴消费群体的认同。”
她顿了顿，想起件事：“对了，那位老先生呢？后来怎么样了？”
“陈老走了之后。”
莎拉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和敬意，
“我追出去想要个联系方式，他直摆手，说会见面的，临走前还反复说，‘让你们老板放心做，东西好，不怕没人识货’。”
林雁心里一暖，又有些酸涩。
这些在海外漂泊了一辈子的老华人，那份对故土文化的眷恋和盼着自家东西能争气的心，纯粹又沉重。
“回头想办法打听一下老先生在纽约的铺子地址，”林雁吩咐道，
“以后我们每季的新品，都给他寄一份样品过去。”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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