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顶山往白虎岭走,雾变成了灰白。
不是雾该有的淡白,是像裹尸布泡过的死白,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渗进衣服里,粘在骨头上。风里的味道换了,没了硫磺味,换成了腐叶混着白骨的腥气,从前面的树林里飘过来,像有人在暗处磨骨头,细碎的“咯吱”声藏在风里,听不真切。
悟空拎着铁棍,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比在平顶山时更沉,半透明的手还没完全凝实,指尖偶尔会飘出点淡红的雾——是没被吸干净的“不甘”,像根细针,扎着他的魂。紧箍在他头上微微发烫,不是之前的灼人,是带着点痒的热,像有东西在里面写“指令”。
“前面就是白虎岭了。”悟空突然停下,灰色的眼睛盯着树林深处,里面没了之前的红,只剩一片死灰,“那里面有‘东西’,是灵山‘戏剧部’的‘演员’,专门来勾我们的情绪。”
“演员?”唐僧往前走了两步,能看见树林里的影子——是个穿白衣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一棵枯树下,头发很长,垂到腰上,风一吹,衣摆飘起来,像片白纸,“是白骨夫人?”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震动,淡蓝的光里跳出碎片——是那白衣女人被打死的画面,第一次倒在地上时,她的手偷偷往怀里塞了张纸,纸上写着“第一次死亡:触发悟空嗔怒10%,唐僧猜疑5%”。“是。”沙僧的声音发颤,蓝光照得他脸上的鳞片泛白,“她是三流演员,连死法都是‘剧本’里写好的,每次死,都要按‘标准’勾出我们的情绪。”
八戒的控制锁泛了点淡白的光,和雾的颜色一样。他盯着白衣女人的背影,突然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自嘲:“又是‘安排’。她死三次,你念三次紧箍咒,悟空的‘嗔怒’涨三次,最后把他那点‘不甘’全变成‘情绪养料’,再收割一次。我们就是她的‘道具’,帮她完成‘演出’。”
唐僧没说话。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个东西——是张残破的纸,混在腐叶里,上面用红笔写着字,和之前的黄符字迹一样生硬:“白虎岭‘三打’剧本(节选):1. 白骨夫人化村姑,携毒食,悟空识,打死,唐僧猜疑+10%,念紧箍咒1次;2. 化老妇,寻‘女儿’,悟空再打,唐僧嗔怒+5%,念紧箍咒2次;3. 化老翁,寻‘妻儿’,悟空三打,唐僧决绝+15%,逐悟空,完成‘嗔怒’‘猜疑’‘决绝’三情绪采集。”
“逐悟空……”唐僧捡起纸,纸边烂得像被虫咬过,红笔字洇着点淡红的雾,像血,“连我要逐他,都是‘剧本’里写好的?连我对他的不信任,都是你们设计的?”
悟空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紧箍,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的震动越来越快——是“指令”在催他“愤怒”,催他“动手”。“不然你以为?”他声音发哑,半透明的手攥紧铁棍,“从你戴上袈裟,从你给我戴紧箍,你就成了‘系统’的‘工具’。你的‘慈悲’,你的‘猜疑’,都是被写好的‘程序’,用来收割我的情绪。”
树林里的白衣女人突然动了。
她慢慢转过身,脸是白的,没有五官,像张白纸,只有嘴角的位置画着道红,像咧开的笑。她手里拎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两个馒头,馒头上泛着淡绿的光——是和五庄观人参果一样的“迷魂毒”,能勾人放松警惕,方便她“入戏”。
“长老,赶路累了吧?”女人的声音柔得像棉花,却没什么起伏,像在念台词,“我这里有刚蒸好的馒头,您和几位长老垫垫肚子吧?”
八戒突然往前走了两步,钉耙在手里晃了晃。他的控制锁淡白光更亮了,像在勾他的“情欲”,又像在勾他的“放松”。“好啊……”他声音发颤,不是渴望,是种不受控制的“配合”,“我们正好饿了,多谢姑娘……”
“别碰!”悟空突然喝止,铁棍横在八戒面前,淡红的“不甘”从指尖飘出来,落在馒头上,馒头瞬间变黑,像被烧过,“那是‘迷魂毒’!吃了它,你会变成‘配合她演出’的‘道具’,帮她勾我动手!”
八戒的动作停了。他盯着变黑的馒头,控制锁的淡白光慢慢暗下去,眼里的“配合”变成了麻木。“我知道……”他低声说,“可我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指令’,让我配合她,让我帮你们‘完成’剧本。”
白衣女人没慌。她看着变黑的馒头,脸上的“笑”没变,反而慢慢往后退,退到枯树后面,再出来时,变成了个老妇,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头是个骷髅头,泛着淡白的光。“我的女儿呢?”老妇的声音变哑了,却还是像念台词,“你们看见我的女儿了吗?她给长老送馒头去了,还没回来……”
沙僧的项链突然亮得刺眼。淡蓝的光里,浮现出“第二次死亡”的碎片——悟空的铁棍砸在老妇身上,老妇“倒”在地上时,偷偷按了下拐杖上的骷髅头,一道淡白的光飘向唐僧,唐僧的“猜疑”瞬间涨了,伸手就去摸怀里的紧箍咒符。
“她在‘走流程’。”沙僧嘶吼,蓝光照得他眼睛发酸,“按剧本,她现在该‘找女儿’,你该‘猜疑’悟空杀了好人,该念紧箍咒了!”
唐僧的手真的摸向了怀里。那里藏着灵山给的紧箍咒符,和之前的黄符一样,脆得一捏就碎。他的手指碰到符纸的瞬间,突然想起双叉岭推王二的画面——那时他也是这样,下意识地按“指令”做事,成了“系统”的帮凶。
“我不念。”唐僧突然收回手,声音有点抖,却很坚定,“我不按你们的剧本走。我知道她是假的,我知道你们想收割情绪,我偏不配合。”
白衣女人的“脸”顿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唐僧会反抗,又像是在“等”观测者的新指令。过了几秒,她突然笑了,笑声尖得像指甲刮玻璃,慢慢往后退,退到枯树后面,没了踪影。只有风里的“咯吱”声还在,像有人在暗处修改剧本。
雾里突然飘下来一张新的黄符。
比之前的符更皱,红笔字歪歪扭扭,像是急着写的:“变量(唐僧)出现偏差,调整剧本:延迟‘第二次死亡’,增加‘白骨残肢’触发点,强化其‘愧疚’,迫使其配合。”
唐僧捡起符,纸边硌得手心发疼。他突然明白,所谓的“反抗”,也在“系统”的预料里。他们早就准备好“备用方案”,就算他不配合,也会用别的方法逼他就范——比如让他看见“白骨残肢”,让他愧疚,让他主动念紧箍咒。
悟空突然咳嗽起来。半透明的手捂住嘴,指缝里飘出更多淡红的“不甘”,像在漏气。“别挣扎了。”他放下手,灰色的眼睛里只剩绝望,“我们都是‘笼子’里的鸟,就算暂时飞出笼子,也飞不出他们画的圈。她还会回来的,会用别的方法逼你念咒,逼我动手。”
沙僧的项链慢慢暗下去。淡蓝的光里,最后浮现出“第三次死亡”的碎片——是个老翁,倒在地上,悟空的铁棍插在他胸口,唐僧手里的紧箍咒符飘在半空,灵山观测员的喝彩声混在里面,像针一样扎耳朵。
“是。”沙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麻木,“她会回来的。我们逃不掉。”
八戒拎起钉耙,往树林里走。他的脚步没什么劲,像在应付差事,控制锁的淡白光跟着他的动作晃:“走啊,进去等。晚了,他们该‘加戏’了。”
唐僧跟着走,手里还攥着那张残破的剧本页。雾里的灰白更浓了,浓到能看见地上的白骨手印——是之前的“演员”留下的,印在腐叶里,像个陷阱。他知道,下一章,白衣女人会再出现,会用“白骨残肢”逼他念紧箍咒,会逼他完成“剧本”里的“猜疑”,会把悟空最后的“不甘”,变成灵山的“情绪养料”。
风里的“咯吱”声更响了。
像有人在暗处磨骨头,又像有人在修改剧本,细碎的声音裹在灰白的雾里,跟着他们的脚步,往树林深处走。唐僧握紧手里的剧本页,纸边烂得割破了指尖,血滴在腐叶上,瞬间被灰白的雾吸走,没留下一点痕迹——就像他们的反抗,他们的挣扎,最终都会被“系统”吞噬,没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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