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的雾在午时变得更浓。
淡黑蓝的雾裹着腥甜气，像把整个河面泡在血里，风一吹就飘起细小的红屑——是祭童衣服上的碎布，混着灵感大王的妖气，粘在皮肤上凉得刺骨，一搓就留下淡黑的印，像没洗干净的罪。河面上飘着艘旧木船，船板缝里渗着暗红的液，是历代祭童的血，船身涂着层新红漆，漆味盖不住底下的腥气，远看像具浮在水上的棺材。
悟空站在岸边，铁棍在手里攥得发颤。
半透明的身体泛着淡红，是丹炉恐惧被触发的痕迹。他盯着那艘船，船舷上系着的红绳突然动了，像有手在拉，绳上的银锁晃出细光，在他眼里变成了丹炉的炉口——炉里飘着祭童的残魂，和他被融化时的本源液缠在一起，“滋滋”地烧。“那船……”他声音发哑，往旁边躲了躲，雾里的妖气钻进毛孔，“是‘绝望采集船’，和紫金葫芦一样，专门收孩子的魂……我怕。”
唐僧跟在后面，手里的通关文牒烫得能烙伤人。
牒上的字亮得刺眼：“通天河祭童仪式启动：1. 祭童船抵达河心时，触发‘绝望采集网’；2. 悟空‘丹炉恐惧’需与祭童‘绝望’共振，确保采集纯度≥70%；3. 沙僧项链记录村民‘麻木数据’，八戒控制锁维持‘情欲缓冲’，避免数据波动。”他把文牒按在胸口，指节泛白——“采集网”三个字像针，扎得他连呼吸都发紧。
八戒的控制锁突然泛出淡黑蓝的光。
锁身勒得手腕的旧痂裂得更开，血珠滴在岸边的红绳上，瞬间被锁吸走，锁上“情欲·祭童缓冲料”的字闪了闪，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锁飘向祭童船——是系统启动了缓冲功能，怕祭童挣扎太狠，绝望不够“纯”。“别看着船。”他声音冷得像通天河的水，钉耙尖齿戳进岸边的泥里，带出点黑土，“你的眼神会让祭童慌，慌了就采不到干净数据——我们要做的，是看着他们被收走，别挡着。”
沙僧的骷髅项链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淡蓝光冲破雾层，映出船里的景象：两个祭童坐在船中央，男孩攥着个布偶，女孩的银锁挂在脖子上，他们的眼睛里没了光，是被村民提前“驯化”过的麻木。船边站着个村民，手里拿着根长杆，杆头绑着红布，是“推童杆”，他嘴里念着“这是应得的”，眼神却不敢看祭童的脸——怕自己的愧疚影响“麻木数据”。“是‘驯化后的祭童’！”沙僧嘶吼，蓝光照得他鳞片发白，“村民提前喂了‘麻木药’，让他们连哭都不会，方便采集绝望！”
悟空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
蓝光里的祭童，让他想起宝象国被吸梦的孩子，想起火云洞被烧的童真——那些孩子至少还会哭，还会挣扎，而通天河的祭童，连反抗的力气都被药磨没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河心，灵感大王的水府正飘出张透明的网，网丝上缠着细弱的魂屑，是之前祭童的残魂，网中央写着“绝望采集网·特级”的字，刻得深，像要把魂都勾进去。“连哭都不让他们哭……”他声音沙哑，指尖的魂血滴在泥里，“你们到底要把他们逼到什么地步才够？”
观测员的机械音从雾里钻出来。
混着河水的“咕嘟”声，没半点温度：“祭童船抵达河心，绝望采集网启动。悟空·丹炉恐惧阈值90%，符合共振标准。沙僧项链记录村民麻木度78%，八戒缓冲效果达标。开始实时采集。”
河心的采集网突然亮了。
透明的网丝泛出淡红的光，像张巨大的血网，罩住整个祭童船。男孩手里的布偶突然“啪”地碎了，布屑飘进网里，瞬间被吸成细雾——是他最后的“快乐”被抽走，变成了“绝望”的引子。女孩的银锁掉进水里，发出“叮”的轻响，像碎掉的希望，网丝瞬间缠住她的魂，往水府里拉。
“你们的绝望够纯。”灵感大王的声音从水府里飘出来，带着满足的沙哑，“够我换三个月的香火，够天庭填半个囚笼的裂缝——你们该‘庆幸’，自己还有用。”
陈家庄的村民突然齐齐跪下。
他们对着河心磕头，嘴里念着“谢大王赐福”，头磕在泥里，溅起的泥点沾在脸上，没人擦——他们知道，这次的祭童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够了。唐僧看着这一幕，突然蹲下来，捂住嘴，却没敢吐——他怕自己的反应被项链记录，变成“情绪杂质”。
悟空看着采集网里飘起的淡红雾（绝望），突然明白。
他的恐惧、祭童的绝望、村民的麻木，都是系统的“养料”，只是包装不同。他攥紧铁棍，想砸向采集网，却发现身体动不了——系统限制了他的动作，只让他当“共振源”，不让他破坏。“我也是养料……”他声音轻得像雾，“和这些孩子一样，只是我能走得更远，能被用得更久……”
采集网的光慢慢暗了。
淡红的绝望雾全被吸进水府，网丝上只剩点残魂屑，像没擦干净的泪。观测员的声音再次响起：“通天河绝望采集率75%，超额完成。下一步：前往火焰山，触发‘牛魔王·反抗测试’节点，悟空需维持‘丹炉恐惧’阈值，为第四卷‘反抗算计’铺垫。”
远处的天边突然亮起一点红光。
是火焰山的方向，红光裹着焦味，像丹炉的火舌，在雾里晃。悟空看着那点红光，胸口的“恐惧”痕又开始发烫——他知道，下一站，是牛魔王的“反抗戏”，而他，又会成为这场戏里，被算计的“演员”。
通天河的雾慢慢散了。
祭童船飘在河面上，空了，只剩船板上的红绳和几滴没干的血。唐僧慢慢站起来，手里的通关文牒还在烫；八戒的控制锁光褪成了暗红；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只留下点微弱的光，像在为那些消失的祭童，亮最后一次。
悟空走在最前面，铁棍在手里晃得更沉。
他知道，这场神佛饲苑的收割，还没结束。而他的恐惧，他的无力，还会被系统榨取，直到连魂屑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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