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抚司值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去,秦千户带人迅速清理着现场,查验尸体,封锁通道。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无比。刺客竟能潜入南衙核心重地,利用无人知晓的暗道进行刺杀,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整个南镇抚司的脸上!
林蕙兰没有立刻离开,她仔细检查了我肋下和肩胛的伤口,又用银针替我暂时压制了膻中穴因强行运功而引发的旧伤隐痛。
“伤口不深,但淬了毒,好在毒性不烈,我已用针逼出大半。但内息震荡,旧伤复发,需静养数日,不可再妄动内力。”她语气依旧平静,但指尖的微颤和额角的细汗,显露出方才出手的惊险和耗费的心力。
“我欠你一条命。”我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
林蕙兰垂下眼睑,轻轻摇头:“分内之事。”她顿了顿,补充道,“今夜我本在尚药局整理药材,心绪不宁,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凶星犯紫微,杀机在南。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卜卦?我心知这绝非实话,她定然是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得知了消息。但她不愿明说,我也不再追问。这份情,我记下了。
“秦千户!”我沉声喝道。
“属下在!”
“立刻彻查所有当值人员!今夜谁负责值守此区域?谁最后离开值房?所有可能接触过值房结构和暗道图纸的人,全部隔离审查!还有,那具从墙内钻出的尸体,查清暗道通向何处!”我冷声下令,语气森寒,“内部有鬼,给本官揪出来!”
“是!”秦千户额头冒汗,领命而去。南衙内部出了叛徒,这是天大的丑闻和隐患!
我走到那两具刺客尸体旁,蹲下身仔细翻查。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衣物、兵刃皆是普通制式,难以追踪来源。但他们的武功路数,阴毒诡谲,与之前交手的“饕餮卫”和“惊雷卫”颇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精纯狠辣,显然是更高一级的死士。
“看出什么了?”林蕙兰轻声问道。
“是专门培养的杀人机器。”我冷声道,“对南衙结构如此熟悉,必有内应。而且,他们似乎……认得我的新刀法。”最后那使峨眉刺的刺客,在我爆发新刀意时,眼神中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和针对性,仿佛对我的变化有所预料。
林蕙兰沉默片刻,道:“你的刀意蜕变,瞒不过真正的高手。他们……或许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意味着,我静养这三个月的成果,对方可能了如指掌!我在明,敌在暗,而且对方对我的了解远超我的想象!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是血的番役踉跄着冲了进来:“大人!秦千户……秦千户带人追查暗道,在……在档案库附近的废井中遭遇埋伏!对方有强弩!弟兄们死伤惨重!秦千户他……他中箭了!”
什么?!我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膻中穴剧痛传来!
“带路!”我强压伤势,厉声道。
林蕙兰立刻跟上:“我同去!”
我们冲出值房,在那名番役的带领下,冲向档案库方向。沿途可见激烈搏斗的痕迹和倒毙的锦衣卫尸体!对方竟然在暗道出口处设下了第二重埋伏!好狠毒的手段!
档案库后的废井旁,景象惨烈。数名南衙缇骑倒在血泊中,秦千户靠坐在井沿,胸口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染红了麒麟服,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几名幸存的番役正围着他,试图止血。
“老秦!”我冲上前,扶住他。
“大人……”秦千户看到我,艰难地开口,“暗道……通……通到……”他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溢出。
“别说话!”我急道,看向林蕙兰。
林蕙兰立刻上前,检查伤口,脸色微变:“弩箭有毒,伤及肺叶,必须立刻拔箭解毒!”她立刻取出银针和金疮药。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废井幽深的黑暗中,一点寒芒无声无息地亮起!
第三支弩箭!那名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神射手,竟然还躲在井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箭尖直指正在为秦千户施救的林蕙兰的后心!
快!狠!毒!时机刁钻到了极致!
“小心!”我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将林蕙兰向旁边一推,同时合身扑上,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在了弩箭之前!
噗嗤——!
冰冷的箭簇撕裂皮肉,狠狠贯入我的右肩胛!一股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箭上有毒!
“杜文钊!”林蕙兰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我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强行站稳,反手握住露在外面的箭杆,猛地一咬牙!
咔嚓!
箭杆被硬生生掰断!但箭簇还留在体内!
“给我滚出来!”我眼中血光爆闪,无视剧毒和伤痛,左手拔出“血饕餮”,对着漆黑的井口,全力一刀劈下!
轰——!
狂暴的刀气如同血色怒龙,悍然冲入井中!井壁崩裂,碎石纷飞!
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蝙蝠般从井中窜出,试图借着夜色遁走!
“哪里走!”我厉喝一声,龙转身身法施展到极致,瞬间追上,左手刀光如电,直取其双腿!
那黑影身法极其滑溜,在空中诡异一扭,竟躲开了刀锋,同时反手掷出数枚淬毒的飞镖!
我挥刀格挡,飞镖被尽数磕飞!但就这瞬间的耽搁,那黑影已掠出数丈!
眼看就要逃入黑暗!
就在此时——
嗤嗤嗤!
数道银针后发先至,精准地打中了那黑影腿弯的穴道!
黑影身形一滞,踉跄了一下!
是林蕙兰!
我岂会放过这等机会!血饕餮脱手飞出,如同血色闪电,瞬间追上!
噗嗤!
长刀贯穿其大腿,将其死死钉在了地上!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挣扎着还想爬起。
我已飞身而至,一脚狠狠踩在其后心,绣春刀冰冷的刀锋抵住了他的脖颈!
“说!谁派你来的?!”我声音沙哑,充满了暴戾的杀意!肩胛的伤口血流如注,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在不断蔓延,但我死死盯着脚下的刺客,眼神如同嗜血的凶兽。
那刺客咬紧牙关,眼神怨毒,一言不发。
林蕙兰快步上前,迅速在我肩周穴位刺入数根银针,暂时封住毒素扩散和血流。她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搜他的身!”我对赶来的番役下令。
番役立刻上前,仔细搜查,很快从刺客贴身衣物中搜出了一枚令牌和一个小小的蜡丸。
令牌黑沉,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背面却是一个陌生的篆文——“魇”!
不是惊雷令,也不是饕餮令!是第三种令牌!“魇”字令!
而那枚蜡丸……
林蕙兰接过蜡丸,捏碎,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细如蚊蚋的字迹:“上元子时,清风观,净街虎。”
清风观?净街虎?!那个在坤宁宫交手过的、疑似冯保旧部的神秘高手?!
这一切,竟然又绕回了冯保的遗产!东厂王公公、潞王府、冯保旧部……这些势力竟然勾结得如此之深?!
“嗬……嗬……”脚下的刺客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嘴角溢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服毒自尽!
又断了一条线!但“魇”字令和“清风观净街虎”这条线索,却至关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对林蕙兰道:“多谢。又一次。”
林蕙兰看着我血流不止的肩头和苍白的脸色,眉头紧蹙:“必须立刻解毒疗伤!你的伤……”
“死不了。”我打断她,目光转向那枚“魇”字令和纸条,眼神冰冷如铁,“秦千户怎么样?”
“箭已拔出,毒已控制,但伤重,需静养。”林蕙兰低声道。
我点点头,对幸存的番役厉声道:“立刻将秦千户和弟兄们抬去救治!加派人手,封锁南衙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是!”
我捡起“血饕餮”,将“魇”字令和纸条小心收好,对林蕙兰道:“劳烦林姑娘,再帮我一次。”
林蕙兰看着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轻轻叹了口气:“好。”
她知道,这场风暴,远未结束。而我已经……不可能停下了。
肩胛的伤口剧痛阵阵,毒素带来阵阵眩晕。
但我的心中,却有一团火,越烧越旺。
清风观?净街虎?
好得很!
这一次,我看你们往哪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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