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义军延续,令孤结局:下
(六)玄鸟载铁,虔城淬火
信丰铁厂的炉火还在胸腔里灼烧,我握紧周铁递来的新铁锭,指尖能摸到那些泛着银光的纹路——那是银与铁水相融时留下的印记。“吴燕殊,”我转身时玄鸟正抖落翼尖的雪,“你带玄鸟队守在这里,等第二批铁锭出炉,直接送往虔城军器监。”白砚上前替我理了理衣襟,她鬓边的回纹银簪蹭过我手背,带着客家米酒的暖意:“路上当心,爹说军器监的新熔炉昨日刚砌好,就等你的铁锭开炉。”
玄鸟穿破云层时,铁锭在怀中微微发烫。下方的赣江像条银链,把江南的绿意串成一片,想起令孤先生在溶洞里说的“铁要经百炼,气方透九泉”,突然握紧了拳头。三日前在铁厂,周铁抡锤的胳膊青筋暴起,二十七个工匠轮流守在熔炉旁,直到第七次往铁水里掺美洲赤铁矿,那团翻滚的火才终于透出青蓝色——那是银元素燃烧的颜色,也是我们突破元军甲胄的希望。
虔城军器监的烟囱在暮色中冒着白烟。李铁匠穿着沾着煤灰的短褂,在门口搓着满是老茧的手,看见我怀里的铁锭眼睛一亮:“果然带银气!”他引着众人穿过锻铁坊,新砌的熔炉像头蹲伏的巨兽,炉膛里的炭火正红,“按你画的图纸改了炉膛角度,火路能多绕三个弯,温度比从前高两成。”
我把铁锭搁在青石案上,白砚已铺开麻纸,笔下的模具图纸正泛着墨香。“一次性铸枪管,关键在石膏模的透气孔。”我指着图纸上细密的纹路,“让工匠在模子内壁刻三千六百个细孔,孔径不能超过半根头发丝。”李铁匠眯眼瞅着图纸,突然拍了下大腿:“难怪从前总炸膛!水汽排不出去,可不就像闷在罐子里的雷?”
第一夜的试炼在寅时炸开。当铁水灌进石膏模时,“轰”的一声白雾腾起,模具裂成了碎片。白砚蹲在碎瓷片旁,用银簪挑起一块残片:“孔太密了,铁水把孔堵死了。”我望着炉膛里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周铁的话,抓起炭笔在纸上重画:“改疏些,每寸留十二个孔,呈梅花状排列。”天快亮时,第二个模具终于在淬火时发出清脆的“叮”声——枪管的雏形在冷水里渐渐显形,内壁光滑得能照见人影。
吴燕殊的玄鸟队在次日午后抵达。二十只神鸟依次落在军器监的空地上,利爪间的铁锭堆成了小山。李铁匠的徒弟们扛着铁锭往熔炉跑,白砚突然拽住我衣袖:“赣县的稀土矿,你打算何时去?”我望着那些被阳光镀成金色的铁锭,想起李二捎来的信,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矿石,旁边写着“夜见磷火,色如蓝”。
(七)稀土提纯,蓝火破夜
赣县的采矿基地藏在武夷山余脉里。李二举着松明火把在矿洞口等,他脸上的烟灰遮不住兴奋:“刘将军,您看这个!”布袋里倒出的矿石泛着幽蓝,在火光下像碎掉的星子。我捻起一块凑近鼻尖,那股熟悉的土腥味里藏着一丝甜——是稀土元素独有的气息,穿越前在实验室闻过无数次。
提纯坊就搭在矿洞外的空地上,二十口陶缸并排站着,缸沿还沾着没洗尽的草木灰。“按您说的,用皂角水浸了三日。”李二指着最左边的缸,水面浮着层蓝莹莹的泡沫,“可这东西滑得像泥鳅,怎么都沉不下来。”我舀起一勺溶液,月光透过木勺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蓝影:“加石灰,调到七分碱度。”
接下来的五日,矿洞前的蓝火就没熄过。第一日提纯出的粉末带着铁锈红,李二蹲在地上抹眼泪;第三日换用桐油萃取,滤出的膏体泛着灰绿;直到第五日清晨,当我往溶液里滴入第三十七滴醋,那团沉淀在缸底的东西终于透出银白——用指甲刮一点捻碎,指尖立刻腾起细碎的蓝火,像握着把星星。
“这就是‘点铁成钢’的药?”李二捧着陶碗,手都在抖。我想起周铁说的“掺银铁能破甲”,突然笑出声:“比银厉害十倍。往枪管里掺三钱,能击穿元军的三层铁甲。”白砚在旁飞快记录,笔下的纸页已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爹要是见了这个,怕是要把熔炉拆了重砌。”
返程时玄鸟衔着二十个陶瓮,里面装着提纯后的稀土。越过梅岭时,晨光正染红云层,下方的油山隐在雾里,令孤先生化作的流萤还在山脊上拼着“正气”二字。我摸出块稀土粉末,看它在阳光下化作蓝烟,突然明白令孤先生为何要焚书——有些东西,本就该烧进铁里,铸进枪杆,跟着义军的脚步穿透元军的防线。
(八)百次试铸,枪鸣裂帛
虔城军器监的熔炉连烧了六夜。第七日清晨,当第一支枪管从冷水里捞起时,李铁匠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枪管泛着暗青色,内壁的螺旋纹比图纸上的更匀称,那是稀土与钨粉在高温下共舞的痕迹。“装火药!”周铁扛着药桶跑来,他袖口还沾着信丰的煤灰,“我带了新配的硝石,威力比从前大五成。”
试枪场设在城外的河滩。三十六个女兵列成三排,白砚捧着靶牌站在三十步外,红裙在风里像团跳动的火。我举起枪管时,能感到那些稀土颗粒在金属里呼吸,仿佛令孤先生的字迹正顺着纹路往上爬。“砰”的一声巨响,硝烟散开后,靶牌上的红心被穿了个窟窿,边缘还在冒烟——那是弹头旋转着钻透木板的痕迹。
可到第三十次击发时,枪管突然炸了。碎片擦着白砚的发髻飞过,在她耳后留下道血痕。我捏着半截枪管,看见断口处的银纹全断了:“钨粉比例太高,脆了。”李铁匠蹲在地上数弹壳,突然开口:“从三成降到一成五试试?”接下来的五日,军器监的枪声像串连珠炮,河滩上的弹壳堆成了小山,直到第五十八次试铸,那支枪管终于撑过了五十次连续击发。
白砚给枪管系上红绸时,晨光正照在她耳后的疤痕上。“爹说要让每个枪管都刻上工匠的名字。”她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螺旋纹,“就像令孤先生记史,谁的功劳都不能漏。”李铁匠已带着工匠们开了六条生产线,石膏模具在流水线上移动,铁水浇筑的声响此起彼伏,像在敲打着元军的丧钟。
“日产六百支枪管,十根炮管。”我望着坊里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周铁在信丰说的,“足够装备三个义军大营了。”吴燕殊的玄鸟正驮着第一批成品往福州飞,翅尖的红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白砚连夜绣的“正气”二字。
(九)海丰铸枪,福州炼炮
福州军器监的海风带着咸味。郑豹踩着跳板迎上来,他腰间的客家刀还沾着海泥:“刘云将军,船坞里的新战船就等火炮了!”军器监建在闽江边,二十个熔炉临江而建,铁水浇铸时,火星落进江里,能惊起一片银鱼。
我把炮管图纸拍在案上,郑豹的手指在“炮尾闭锁装置”处停住:“这疙瘩能防回火?”我抓起段炮管残骸——那是第三十七次试铸炸膛的遗物,“从前炮尾漏火,是因为闭锁齿角度不对。按图纸改四十五度,再掺半两稀土,保准能撑住十发炮弹。”
海丰军器监的椰子树在风中摇晃。刘信穿着粗布短衫,身后的工匠们正打磨枪机零件,地上的铜屑像堆碎金子。“连发枪的关键在弹簧。”我把新铸的枪管递给他,“用信州产的弹簧钢,淬火时往水里掺海盐,弹性能多撑三成。”刘信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伤疤:“去年在潮州,要是有这枪,弟兄们也不会死那么多。”
周福的斥候队来得正是时候。三十个精壮汉子穿着短打,腰间的弯刀闪着寒光。“将军,让我们试试新家伙!”周福接过连发枪时,手指在扳机上摩挲,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靶场设在沙滩上,三十步外的木板靶刚竖起,枪声就像爆豆般响起来,硝烟里混着咸腥的海风,等烟尘散尽,那些木板已被打成了筛子。
“后坐力太大,”周福揉着肩膀咧嘴笑,“不过比弓箭快十倍!”我望着海面上掠过的玄鸟,吴燕殊正押送新一批铁锭过来,翅下的帆影里,福州方向已传来试炮的轰鸣——那是郑豹在调试新铸的火炮,沉闷的声响惊得海鸥漫天飞。
(十)玉龙护城,夜练剑阵
虔城老街的灯笼在暮色里亮起时,我终于踏进门。白砚正在天井里教十二姝练剑,月光透过她们翻飞的衣袖,在青石板上织出张银光闪闪的网。“你可回来了!”她收剑时发间的银簪叮当作响,“城防图改了七遍,就等你定夺。”
城防沙盘摆在堂屋中央,用糯米浆混着细沙堆成的虔城模型,城墙处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玉龙剑阵要借山势。”我拿起竹筹,在沙盘北侧的贺兰山模型旁插下七面红旗,“这里设七个阵眼,用玄铁柱镇住,柱底埋上稀土矿粉,能引雷电。”王婉婉突然指着沙盘东南角:“去年元军就是从这里破的城,得加三重机关。”
深夜的西门老宅总飘着剑穗声。十二姝穿着红衣,按北斗七星的方位站在院里,白砚的剑尖划过月光,带起的气流让烛火微微晃动。“左三右四,步幅要匀。”我站在圈外纠正阿黎的步法,她腰间的海贝串铃总在转身时响,“记住,剑阵的气要连在一处,就像令孤先生说的史书,少一页都不成。”
小桃突然脚下一绊,剑尖差点戳到石敢当。阿黎伸手扶住她,发间的火烈鸟羽翎蹭过剑刃:“昨日在山神庙,山神说元军在赣州府集结了新队伍。”白砚收剑入鞘,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所以这玉龙阵,必须在三日内成阵。”
第三夜练剑时,十二姝的衣袂终于织成了完整的光网。当最后一个转身完成,院角的铜钟突然自己响了,声浪撞在墙上,震得供桌上的《正气歌》抄本哗哗作响。白砚望着墙上跳动的剑影,突然轻声说:“爹说,这阵成了,虔城至少能守三年。”
(十一)舰装火炮,帆指澳洲
福州港的船坞里,三十艘战船正等着披甲。郑龙踩着船板跑来,手里的图纸被海风掀得哗哗响:“每艘船装六门炮,左右舷各三门,炮口能转十五度!”我爬上主舰的甲板,新铸的火炮泛着青黑,炮尾的“正气”二字闪着冷光——那是白砚让人錾上去的。
试炮那日,闽江的水都在震。第一发炮弹落在江心,激起的水柱比桅杆还高;第三发直接击穿了百米外的旧战船,木屑飞起来像群白鸟。郑豹抹着脸上的水珠大笑:“元军的楼船再敢来,就给他们喂铁弹子!”吴燕殊的玄鸟队正从上游飞来,翅下的吊篮里装着海丰军器监送来的连发枪,阳光下枪身的银纹像条小蛇。
白砚在舱里清点弹药清单,她把每支枪都编了号,旁边注着工匠的名字:“周铁的铁,李二的稀土,还有刘信的弹簧……”我凑过去看,纸页末尾画着只小小的玄鸟,翅膀上写着“澳洲”二字。“郑云从白令海峡捎信来,说那边的冰层开始化了。”她指尖划过那两个字,“咱们的船队,该去看看新土地了。”
出发前夜,福州的夜市飘着鱼丸香。郑龙提着坛客家米酒,给每个将领斟上:“等把火炮运到澳洲,就造更大的船,把元军赶回漠北去!”酒液入喉时,突然想起令孤先生在溶洞里的火光,那些化作流萤的字,此刻正该嵌在炮膛里,随着炮弹飞向远方。
(十二)灯照老街,剑影归鞘
虔城西门老宅的灯笼,在十五的夜里连成了片。我坐在天井里磨剑,白砚端来的酿豆腐还冒着热气,十二姝的笑声从西厢房传来,混着王婉婉教阵法的声音。“明日该去独松关了。”白砚替我擦去剑上的水珠,“赵虎他们的十六路义军,就等你的新枪开拔。”
剑身在月光下映出张熟悉的脸——令孤先生的轮廓,正藏在那些细密的纹路里。三日前,吴燕殊从油山带回消息,说山脊上的“正气”二字更亮了,山魈们在字影里种了满山的茶树,说等到来年春天,要采“正气茶”给义军解渴。
深夜的军器监还亮着灯。李铁匠的锻锤声隐隐传来,像在敲打着时间的骨头。白砚靠在我肩头,鬓边的回纹银簪蹭着我的脖颈:“令孤先生说,正气不是写在纸上的。”她指尖划过我掌心的老茧,那里还留着铁锭的温度,“是烧在铁里,握在手里,跟着弟兄们的脚印往前走的。”
玄鸟在檐下梳理羽翼,翅尖的红绸垂到地上,像条通往远方的路。我望着墙上的《正气歌》拓片,突然明白令孤先生为何要焚书——有些故事,本就该活在枪尖的火光里,活在战船的炮声里,活在十二姝的剑阵里,活在每个义军战士的骨血里。
天光破晓时,独松关的方向传来号角声。我抓起案上的连发枪,枪管上的银纹在晨光里闪闪发亮。白砚替我系紧腰带,她眼底的光比酒更烈:“去吧,等你回来,咱们就按客家习俗成婚。”我点头时,看见十二姝已列在门外,她们的剑穗在风里飘动,像串永远不会熄灭的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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