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长乐郡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宁瑜难得清闲,正在院中修剪梅枝,忽闻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城西玉器行的伙计福贵,面色惶恐,气喘吁吁。
宁、宁公子,不好了!我家掌柜的...中邪了!
宁瑜放下花剪,温声道: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福贵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三日前,掌柜的收了一尊血玉观音,自那以后就性情大变。昨日开始,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对着那观音像喃喃自语...
血玉观音?宁瑜蹙眉,可知道来历?
是个西域商人卖来的,说是古于阗国的宝物。福贵压低声音,那玉观音邪门得很,眼睛像是会动,夜里还会发光!
宁瑜沉思片刻,道:带我去看看。
玉器行位于城西最繁华的街市,门面气派,往日里顾客盈门,今日却大门紧闭,透着几分诡异。
从后门进入店内,只见各种玉器琳琅满目,但都蒙着一层薄灰,显然多日未曾打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闻之令人头晕。
掌柜的在楼上卧室。福贵指着楼梯,不敢上前,我...我就不陪公子上去了。
宁瑜独自上楼,越往上走,那股异香越浓。来到卧室门前,只听里面传来低沉的诵经声,语调古怪,不似中土佛经。
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宁瑜心中一凛。
玉器行掌柜赵德海跪在床前,面前供着一尊一尺来高的血玉观音。那观音通体血红,雕工精美,但面容妖异,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最令人不安的是,观音的双眼似乎真在转动,透着一股邪气。
赵德海对宁瑜的到来浑然不觉,依旧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他面色灰败,眼窝深陷,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赵掌柜。宁瑜轻声呼唤。
赵德海缓缓转头,眼神空洞:你来了...观音大士说今日会有贵客到访...
宁瑜注意到,赵德海的瞳孔中隐约泛着红光,与那血玉观音如出一辙。
赵掌柜,你多久没休息了?
休息?赵德海茫然摇头,信众岂能在菩萨面前懈怠?我要日夜诵经,祈求大士赐福...
宁瑜心知他被邪物所惑,不动声色地观察那尊血玉观音。只见观音手中所持的净瓶,瓶口隐约有黑气溢出,那股异香正是来源于此。
这观音像是何时请来的?
三日前...赵德海眼神迷离,那西域商人说,这是上古佛宝,能实现信众一切愿望。你看,它多美啊...
他伸手想要抚摸观音像,宁瑜急忙拦住:赵掌柜,你累了,需要休息。
赵德海突然激动起来,我不能离开菩萨!离开就会死!
他死死抱住观音像,状若癫狂。宁瑜见他神智已失,只得出手点了他睡穴。
赵德海软倒在地,怀中的血玉观音却突然红光大盛,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多管闲事!
宁瑜定睛看去,只见观音像上空浮现出一个虚幻的身影,是个面容妖艳的女子,身着红衣,眉目间煞气逼人。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观音大士?宁瑜厉声喝问。
女子娇笑:冒充?我就是观音,观音就是我。信我者得永生,逆我者下地狱!
她衣袖一挥,房中顿时阴风大作,无数鬼影从墙壁中钻出,向宁瑜扑来。
宁瑜临危不乱,桃木剑出鞘,剑光如电。但这些鬼影虚实难辨,被斩散后又能重聚,甚是难缠。
没用的。女子狂笑,在这血玉结界中,我才是主宰!
宁瑜这才发现,整个房间不知何时已被一层血色结界笼罩,与外界隔绝。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宁瑜一边抵挡鬼影,一边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女子得意道,我本是于阗国公主,因痴恋一个负心人,含恨而终。临终前发下毒誓,要杀尽天下负心人。这尊血玉观音,就是以我的心头血炼制而成!
宁瑜心中骇然:所以你引诱信众,吸取他们的精气?
是又如何?女子冷笑,这些男人,个个口蜜腹剑,死有余辜!
她催动邪术,血玉观音眼中射出两道红光,直取宁瑜。宁瑜闪身避开,红光击中墙壁,竟将砖石腐蚀出两个大洞。
好厉害的邪术!宁瑜心惊,知道不能硬拼。
他取出七彩瑶琴,拨动清心之音。琴音流淌,鬼影在音波中纷纷消散,血色结界也波动起来。
仙家宝物?女子变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瑜不答,继续抚琴。在纯净的琴音中,血玉观音开始出现裂纹,女子的虚影也淡薄了许多。
不!我的法身!女子惊恐大叫。
她想要收回血玉观音,但为时已晚。在琴音的持续冲击下,血玉观音轰然碎裂,女子的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消散无形。
结界破除,房间恢复了正常。宁瑜查看赵德海的情况,发现他虽昏迷不醒,但面色已恢复红润,眼中的红光也消失了。
公子!福贵听到动静,壮着胆子上楼,掌柜的他...
邪物已除,赵掌柜已无大碍。宁瑜道,让他好生休息,醒来后好生调养即可。
福贵千恩万谢,宁瑜却盯着那堆血玉碎片,若有所思。
那西域商人,可还记得模样?
福贵回忆道:是个高鼻深目的胡人,左眼角有颗黑痣,说一口流利的官话。
宁瑜记下这些特征,又在碎片中寻找线索。突然,他在一块较大的碎片上,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印记——一只三足金乌。
这是...宁瑜心中一动,想起古籍中关于西域邪教的记载。
回到医馆,宁瑜立即查阅典籍,果然找到了相关记载。原来在于阗古国,曾有一个崇拜太阳的邪教,以三足金乌为图腾。该教擅长炼制血玉邪器,用以控制信众。
看来此事还没完。宁瑜对阿翎道,那西域商人必定还会继续贩卖血玉邪器。
阿翎担忧道: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宁瑜沉吟片刻:必须先找到那个商人。
接下来的几日,宁瑜走访了长乐郡所有的客栈和商行,打听那个西域商人的下落。然而此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就在宁瑜快要放弃时,福贵急匆匆跑来报信:公子,有消息了!有人在城南的鬼市见过那个胡商!
鬼市?宁瑜挑眉。那是长乐郡地下黑市的别称,只在夜半时分开市,交易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是夜子时,宁瑜独自来到城南的废弃码头。这里果然人影绰绰,但个个遮遮掩掩,交易都在无声中进行。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宁瑜终于找到了那个西域商人。他正在向几个蒙面人展示一尊新的血玉佛像,那佛像邪气森森,与之前的观音像如出一辙。
这尊弥勒佛,能助各位大人官运亨通...商人用流利的官话推销着。
宁瑜悄悄靠近,只听一个蒙面人道:果真有如此神效?
自然。商人得意道,只要每日以鲜血供奉,心想事成。你看赵掌柜,不就...
他突然住口,警惕地环顾四周。宁瑜急忙隐身暗处。
交易完成后,商人收拾货物准备离开。宁瑜悄悄跟上,只见他七拐八绕,最终进入了一处荒废的宅院。
宁瑜跃上墙头,暗中观察。院内别有洞天,竟然是个小型的作坊,桌上摆满了各种血玉器皿的半成品,邪气冲天。
原来这里就是他的老巢。宁瑜心道。
就在这时,商人突然抬头,直直看向宁瑜藏身之处: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宁瑜心知已被发现,索性现身:阁下好敏锐的感知。
商人冷笑:我早就注意到有人在打听我的下落。怎么,坏了我一尊观音,还想坏我其他生意?
以邪术害人,天理难容。宁瑜厉声道。
天理?商人狂笑,在这乱世,力量才是天理!
他突然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一张青面獠牙的怪脸!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开始膨胀,最终变成一个三丈高的怪物!
你不是人!宁瑜震惊。
当然不是!怪物咆哮,我乃金乌神教护法,特来中土传播神教光辉!
它挥爪向宁瑜拍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力。宁瑜急忙闪避,原先站立处的墙壁被拍得粉碎。
好强的力量!宁瑜心惊,知道不能力敌。
他取出桃木剑,施展师门剑法,但剑砍在怪物身上,只溅起串串火花,难以伤其分毫。
没用的!怪物狂笑,我身如金刚,刀枪不入!
它张口喷出火焰,宁瑜险险避开,衣角却被点燃。更麻烦的是,院中的那些血玉器皿开始发光,从中爬出各种妖物,将宁瑜团团围住。
眼看形势危急,怀中的小鹤木偶再次飞出,化作一道白光射向怪物眼睛。怪物不防此招,被击中右眼,惨叫连连。
我的眼睛!怪物捂住流血的眼睛,暴怒异常。
宁瑜抓住机会,全力催动桃木剑。剑身泛起金光,终于破开怪物的防御,在它胸口留下一道伤口。
令人震惊的是,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黏液,腥臭扑鼻。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宁瑜喝问。
怪物狞笑: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于阗国大祭司,为求长生,将灵魂卖给了金乌邪神。现在的我,早已超脱生死!
它再次扑来,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宁瑜渐感不支,身上多处挂彩。
危急关头,阿翎及时赶到。她化身白鹤,灵犀珠光芒大放,暂时逼退怪物。
公子,我找到破解之法了!阿翎喊道,这些血玉邪器都以活人精血炼制,必须用至阳之血才能破解!
宁瑜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金光大盛,如旭日东升。
宁瑜全力一击,剑光如龙,直取怪物。
怪物不敢硬接,想要闪避,但剑光如影随形,最终将它劈成两半!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怪物的身体开始融化,最终化为一滩黑水。院中的血玉器皿也纷纷碎裂,其中的妖物随之消散。
危机解除,宁瑜却无半点喜悦。他望着满院的狼藉,面色凝重。
公子在担心什么?阿翎问。
宁瑜道:这只是一个护法,金乌邪教必定还有更多高手。中土恐怕要不太平了。
事后,宁瑜将此事告知郡守,提醒他加强戒备。自己则开始追查金乌邪教的线索。
这夜,他在灯下研究从怪物体内找到的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三足金乌的图案,背面还有一个地址:敦煌。
看来,必须去一趟西域了。宁瑜轻叹。
而在遥远的西域,一个身穿金袍的老者突然睁眼:护法陨落了...中土果然有高手。传令下去,计划提前!
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宁瑜的西域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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