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五十分。
码头区被咸湿的海雾笼罩,探照灯的光柱在浓雾中切割出模糊的通道,映照着停泊的船只如同沉睡的巨兽。空气中混杂着机油、鱼腥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苏晚潜伏在一堆废弃的渔网和木箱后面,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块。她换上了纸袋里那套略显宽大的水手服,脸上刻意抹了些油污,头发塞进帽子,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不引人注目。
纸袋里的证件显示她叫“阿阮”,一个沉默寡言的东南亚裔船员。船票的目的地是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距离“海蛇号”约定的登船时间还有十分钟。
她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感官放大到极限。耳朵捕捉着远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引擎声和偶尔短促的无线电噪音。鼻子能嗅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码头的硝烟味。
傅斯年的人已经到了。而且数量不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包围圈。
她当掉手环,一方面是为了换取逃离的资本,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她想知道,失去了“钥匙”这个明确的目标,傅斯年还会如此执着吗?
现在看来,答案显而易见。那个男人的偏执,远超她的想象。
她摸了摸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和贴身口袋里的少量现金、证件。手枪在之前的逃亡中丢失了,现在她只有这把冷兵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码头上开始出现一些准备出早海的渔民和水手,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四点整。
“海蛇号”那锈迹斑斑的船身,在浓雾中显露出轮廓。船员开始放下舷梯。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混在几个同样准备登船的水手中,朝着舷梯走去。她的步伐模仿着水手特有的摇晃,心跳却如擂鼓。
就在她的脚即将踏上舷梯的瞬间——
“呜——呜——”
凄厉的警笛声毫无预兆地划破夜空!数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瞬间穿透海雾,将整个码头照得亮如白昼!同时,十几辆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从各个路口冲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彻底封锁了所有出口!
“所有人原地不动!接受检查!”扩音器里传来冰冷威严的命令。
码头上顿时一片混乱,叫骂声、惊呼声四起。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几乎凝固。她看到那些从车上下来的,不仅仅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更多是穿着黑色作战服、眼神锐利、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傅斯年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如此精准?!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那艘近在咫尺的“海蛇号”。只见船上的船员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船长正在大声对着无线电解释着什么。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临检!这是针对她的天罗地网!
她中计了!
那个当铺!那个金丝眼镜男!他们出卖了她!或者说,从她走进当铺的那一刻起,她就主动跳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暗影商会”……他们和傅斯年难道有勾结?还是……另有所图?
没有时间细想!必须立刻离开!
苏晚猛地转身,试图趁乱退回身后的仓库区。但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精准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在那里!”一声厉喝响起!
几乎同时,子弹如同冰雹般倾泻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对方根本没有警告,直接下了死手!他们不是要抓活的吗?!
苏晚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到一个巨大的铁锚后面,子弹打在铁锚上,发出“铛铛铛”的巨响,火星四溅!
她被困住了!前后左右都是傅斯年的人,唯一的退路就是身后冰冷的大海!
“苏晚!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林峰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回去?回到那个华丽的囚笼,继续做那个被蒙在鼓里、被利用、被掌控的“钥匙”和金丝雀?
绝不!
苏晚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看了一眼身后漆黑如墨、波涛翻涌的海水。冰冷,危险,但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她猛地从铁锚后窜出,不再躲避子弹,而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朝着码头边缘狂奔!
“拦住她!”林峰的惊呼声响起。
更多的子弹向她射来!她能感觉到子弹划过空气带来的灼热气流!肩膀一阵剧痛,似乎被流弹擦伤!
她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在无数枪口和惊愕的目光中,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纵身跃下了码头!
“噗通!”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吞噬,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咸涩的海水涌入鼻腔和口腔,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她拼命挣扎出水面,刺骨的寒冷让她牙齿打颤。她回头看了一眼,码头上人影幢幢,探照灯的光柱在海面上疯狂扫视。
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朝着远离码头的方向拼命游去。
……
码头上,傅斯年快步从一辆防弹车里走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到码头边缘,看着那片吞噬了苏晚的、依旧翻涌着泡沫的海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怒火而微微颤抖。当他看到苏晚毫不犹豫跳海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甚至超过了得知芯片丢失时的愤怒。
林峰脸色难看地汇报:“傅总,水温很低,水流复杂,还有暗礁……苏小姐她……”
“闭嘴!”傅斯年厉声打断他,眼神猩红,“她不会死!她怎么能死?!”他猛地转身,看向那艘被控制的“海蛇号”和被抓起来的当铺相关人员,“查!给我查清楚!是谁给她提供的身份和船票!‘暗影商会’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苏晚的这次逃离,背后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在推动。而当掉手环,跳海求生……这一切都透着一股绝望下的疯狂。
晚晚,你到底被逼到了何种境地?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
与此同时,在码头对面一栋废弃仓库的顶层,一个身影举着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正是那个当铺里的金丝眼镜男。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耳麦低声说道:
“老板,鱼已入海。傅斯年反应激烈,确认‘钥匙’对其重要性极高。手环已回收,初步检测,生物绑定已解除,但核心加密数据无法读取,需要‘载体’本身。”
耳麦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很好。让她在冷水里泡一会儿,磨掉最后的锐气。‘归巢’计划,进入下一阶段。该我们……出场了。”
“明白。”
金丝眼镜男收起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冷笑,悄然消失在仓库的阴影中。
……
冰冷。
无边的冰冷和黑暗。
苏晚感觉自己像一块石头,在不断下沉。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四肢因为失温和用力过度而麻木僵硬。意识开始模糊,过往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
父亲的笔记……李维星的实验室……傅斯年偏执的眼神……“Z”冰冷的电子音……雷劭嘲讽的笑容……还有那场爆炸,那片火海……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用力向上拽去!
“哗啦!”
她破水而出,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朦胧中,她看到自己在一艘小艇上,救她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潜水服,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
是傅斯年的人?还是……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将她拖上艇,用厚厚的毯子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然后发动了小艇的马达。
小艇没有开向码头,而是朝着远离陆地、更加深邃的海域驶去。
苏晚蜷缩在毯子里,意识昏沉,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盘旋——
她又一次,从傅斯年的指缝中溜走了。
但这一次,救她的是谁?
等待她的,是新的囚笼,还是……更加不可预测的命运?
她这条被各方追逐的“鱼”,在跳入大海的那一刻,似乎暂时脱离了猎犬的撕咬,却也可能落入了更庞大的、潜伏在深海中的掠食者之口。
亡命之旅,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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