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黑色汽车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陈默拉紧窗帘,手心还残留着印泥的触感。
钥匙模子已经到手,但更大的挑战摆在面前:如何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把这个模子变成一把真正的钥匙?
他不能出门,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找锁匠。南造云子的人就守在楼下,任何异常举动都会打草惊蛇。
陈默在房间里踱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清乡行动明天就要开始,他必须在今晚潜入机要室。
突然,他停下脚步。有一个办法,也许可行。
他走到书桌前,取出纸笔,开始写信。字迹工整,用词隐晦,但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一封给金九爷的密信,请求他找一个可靠的锁匠。
写完信,新的问题来了:如何把信送出去?
陈默走到窗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黑色汽车还停在原地,车里的人似乎换班了,现在是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在驾驶座上打盹。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不会被怀疑的人。
早上七点,送奶工准时出现在街角。这是陈默唯一能接触到的外部人员。但送奶工是日本人安排的,可信吗?
陈默犹豫了。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有动静。是管家在训斥新来的女佣小翠,因为她打碎了一个花瓶。
陈默心中一动。小翠是个十六七岁的乡下姑娘,刚来上海不久,背景干净。最重要的是,她每天上午都要去市场买菜。
也许这是个机会。
陈默走下楼梯,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管家连忙躬身:“少爷,小翠毛手毛脚的,打碎了老爷最喜欢的景德镇花瓶。”
小翠吓得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默摆摆手:“一个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小翠,你去市场买些新鲜水果回来。”
管家和小翠都愣住了。这不像平时那个挑剔的少爷。
“还愣着干什么?”陈默语气温和,“快去快回。”
小翠如蒙大赦,连忙擦擦眼泪,拿起菜篮子就要出门。
“等等。”陈默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买些好的。剩下的钱,你去金玉巷的王记钟表店,帮我问问怀表修好了没有。”
说着,他看似随意地将折好的密信塞进钞票里。这个动作很隐蔽,连管家都没注意到。
小翠接过钱,怯生生地点头:“知道了,少爷。”
陈默的心提了起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小翠被发现,或者信落入敌人手中,一切都完了。
他回到二楼书房,站在窗前,看着小翠走出大门。街角那辆黑色汽车里的人也注意到了小翠,但看到她手里的菜篮子,似乎没太在意。
一个买菜的女佣,不值得怀疑。
但陈默不敢放松。他盯着小翠的背影,直到她拐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中。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陈默假装在书房看书,实则心乱如麻。他不断看表,计算着小翠往返需要的时间。
半小时过去了,小翠没有回来。
一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
陈默的额头渗出冷汗。出意外了?被发现了?还是小翠拿着钱跑了?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楼下传来小翠的声音:“少爷,我回来了。”
陈默快步走下楼梯,强装镇定:“东西买好了?”
“买好了。”小翠举起手里的水果,又掏出找零的钱,“王记钟表店的老板说,您的怀表还要等两天。”
陈默接过钱,手指轻轻一摸,感觉到钞票中间夹着一个小纸包。他的心猛地一跳,成功了!
“辛苦了。”他保持平静,“去忙吧。”
回到书房,陈默反锁房门,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把崭新的黄铜钥匙,还有一张小纸条:“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钥匙冰凉的感觉让他稍微安心。但纸条上的“老地方”是哪里?他和金九爷有很多见面地点,这是指哪一个?
更重要的是,这把钥匙能打开机要室的门吗?
陈默仔细端详钥匙。做工精细,齿痕清晰,看起来和佐藤那把几乎一样。但他需要测试一下。
他走到书桌前,抽屉的锁和机要室的门锁是同一型号。这是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测试钥匙。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嚓。”
锁开了。声音清脆,毫不费力。
他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钥匙太新了,闪闪发亮,而佐藤那把已经有些磨损。这样直接使用,可能会留下痕迹。
他需要做旧。
陈默找来细砂纸,小心地打磨钥匙表面。然后又用茶水浸泡,让钥匙呈现出自然的使用痕迹。整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心,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前功尽弃。
下午两点,钥匙终于做旧完成。看起来就像使用了多年的样子。
现在,他只等晚上八点的会面。金九爷一定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他。
但如何摆脱楼下的监视?从早上开始,那辆黑色汽车就没离开过。
陈默思考着对策。硬闯不行,只能智取。
傍晚六点,他故意让管家叫来一辆黄包车,大声说要去百乐门跳舞。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不会引起怀疑。
果然,当他坐上黄包车时,黑色汽车也缓缓启动,跟在后面。
到了百乐门,陈默像往常一样要了包间,点了一桌酒菜。他知道监视的人一定在门外守着。
喝了两杯酒后,他借口上厕所,从后门溜了出去。这是他早就勘察好的路线,专门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七点五十分,他准时来到和金九爷约定的见面地点——一座废弃的教堂。
金九爷已经在那里等候,脸色凝重。
“钥匙拿到了?”金九爷直接问。
陈默点头,拿出做旧的钥匙:“九爷找的匠人手艺很好。”
“是老徐头做的。”金九爷说,“他做了四十年锁匠,从没失手过。”
陈默放心了些。老徐头是上海滩最有名的锁匠,据说能开任何锁。
“但有个坏消息。”金九爷压低声音,“南造云子加强了特高课的守卫,特别是机要室附近。明哨暗哨增加了三倍。”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没想到敌人动作这么快。
“还有,”金九爷的表情更加严肃,“我收到风声,南造云子可能已经怀疑到你了。今晚的行动太危险,我建议取消。”
取消?陈默摇头。清乡行动明天就要开始,今晚是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去。”陈默坚定地说,“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能因为危险就放弃。”
金九爷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劝不动你。既然如此,我有个东西给你。”
他拿出一个小纸包:“这是迷香,能让人短时间内昏迷。但效果只有十分钟,你要把握好时间。”
陈默接过迷香,心中感激。金九爷虽然劝他放弃,但还是准备了帮助。
“多谢九爷。”
“别谢我。”金九爷摆摆手,“活着回来再说谢。”
离开教堂,陈默的心情更加沉重。敌人的防备加强,行动难度大增。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继续前进。
晚上九点,他回到百乐门包间,装作喝醉的样子。监视的人果然没发现他离开过。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如何进入守卫森严的特高课大楼?
陈默看着手中的钥匙,突然想起一个人——中村。作为特高课的文职人员,中村有夜间出入证。
也许,他可以借用一下中村的身份。
但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不安。利用中村这个还算友善的人,是不是太卑鄙了?
在战争和道义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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