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钟的余音还在耳边嗡鸣,堡墙上下已经炸开了锅。呼喊声,脚步声,兵甲碰撞声,瞬间混成一片。刚刚结束操练的新兵脸上还带着茫然和恐惧,而那些跟随我们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弟兄,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武器,冲向各自预定的防守位置。
“石柱!带你的人上西墙!侯青,组织民壮搬运滚木擂石!快!”沈炼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混乱中撕开一条通道。他一边系紧胸甲的皮带,一边大步走向堡门方向,长刀已然出鞘半寸,雪亮的刀锋映着跳动的火把光。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大脑必须清醒。三十里,骑兵全速奔驰,用不了一个时辰!
“徐老,按第二套预案,弓弩手上墙,火铳队预备!”我朝徐渊喊道。他早已如同一杆标枪般立在墙垛边,闻言只是重重一点头,浑浊的老眼里精光四射,开始大声呼喝着调动兵力。
我转身冲向工坊区。鲁舟正带着工匠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工具,试图将一些关键部件藏起来。
“鲁舟!别管那些了!”我吼道,“把所有成品‘黑风铳’,还有那几支‘破军铳’样品,全部搬到西墙!火药,铅子,有多少搬多少!快!”
鲁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横肉一抖,嘶声对工匠们喊道:“听见没有!抄家伙!把咱们吃饭的家伙都搬上去!跟北莽狗拼了!”
我自己则冲回住处,一把抓起那支特制的短铳,飞快地检查火药池和燧石,又将几个预先装好定量火药和弹丸的纸壳弹塞进怀里。触手冰凉坚硬,却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苏婉清脸色煞白地站在门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剪刀。
“待在屋里,锁好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无暇多言,转身冲了出去。
登上西墙,寒风更是凛冽。墙外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墙头上,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弓弩手检查着弓弦,将一壶壶箭矢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火铳手则在老兵的指导下,最后一次清理铳管,检查火绳和火药。
石柱像一尊铁塔,守在一架床弩旁,手里拎着他那根特制的包铁大棍,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霜。侯青则像个猴子一样在墙垛间穿梭,低声催促着民壮将沉重的石块和滚木堆放到合适的位置。
沈炼站在墙楼最高处,死死盯着北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韩墨站在他身侧,面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看清了吗?有多少人?”沈炼问刚刚撤回的哨探。
那哨探胳膊上缠着浸血的布条,喘息着回答:“至少三百骑!都是轻甲弓骑,打头的是黑狼旗!速度很快!”
黑狼旗!北莽王庭的精锐斥候!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妈的,鼻子真灵!”赵铁鹰骂了一句,独眼里凶光闪烁,“肯定是闻着咱们工坊的味儿来的!”
没人接话。大家都知道,定北堡这点家底,在北莽看来,就是一块肥肉。
马蹄声已经近得如同贴在耳边敲响的战鼓,地面开始轻微震动。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片移动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到堡外一里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黑暗中,只能看到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荒野上的饿狼,死死盯着我们这座孤零零的堡垒。
没有叫阵,没有试探。
突然,那片黑暗中亮起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引燃的箭簇!
“举盾!隐蔽!”徐渊嘶哑的声音响彻墙头。
话音刚落,一片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无数支火箭如同飞蝗般掠空而来,叮叮当当地射在墙垛、盾牌和木制的墙楼上!有些箭矢越过墙头,落在堡内,引燃了几处茅草屋顶,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和哭喊。
“救火!快救火!”侯青在下面声嘶力竭地指挥民壮。
墙头上,有人中箭惨叫倒地。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弓弩手!抛射!覆盖前方一百五十步!”徐渊不为所动,继续下令。
我们的弓弩手鼓起勇气,探出身,朝着记忆中的方向仰天抛射出一片箭雨。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响和马匹的嘶鸣,但对方的火箭覆盖依旧猛烈。
“火铳队!第一排!上墙垛!听我号令!”我拔出短铳,大声喊道。
三十名火铳手咬着牙,将沉重的黑风铳架在墙垛的射击孔上。他们大部分是新人,手在发抖,脸色苍白。
“稳住!等他们靠近!把他们放近了打!”我沿着墙垛快步走动,压低他们的铳口,“记住训练时的要领!瞄准马肚子!或者人多的地方!”
北莽骑兵显然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一轮火箭压制后,黑暗中响起了尖锐的呼哨声。大约百余名骑兵脱离本阵,开始加速,朝着堡墙直冲过来!他们伏在马背上,挥舞着弯刀,发出野性的嚎叫,马蹄溅起冰冷的泥雪,气势汹汹!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墙头上寂静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一百五十步!已经能隐约看到骑兵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弯刀!
“第一排!放!”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命令!
“砰!砰!砰!砰!”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在墙头爆开!震耳欲聋的铳声连成一片!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直流眼泪。
冲锋的北莽骑兵队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最前面的十几骑人仰马翻!战马悲鸣着栽倒,骑士被巨大的动能甩飞出去!铅弹打在皮甲和血肉之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第二排!上前!放!”
来不及装填的第一排火铳手迅速后退,第二排早已准备好的火铳手立刻补上缺口,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又是一片人仰马翻!北莽骑兵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他们显然没料到我们会拥有如此密集、如此凶猛的火力!
“好!打得好!”石柱兴奋地大吼,抡起大棍将一支射向我的流矢砸飞。
然而,北莽骑兵毕竟是百战精锐。短暂的混乱后,剩余骑兵迅速散开,不再硬冲,而是绕着堡垒奔驰,同时用骑弓向我们抛射箭矢。他们的箭法极准,不断有守军中箭倒下。
“不能让他们这么耗下去!”沈炼在墙楼上怒吼,“床弩!瞄准那些绕圈的!给我射!”
绷紧的弓弦发出沉闷的巨响!儿臂粗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入黑暗,将一名奔驰中的骑兵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
战斗陷入了僵持。火铳的轰鸣,弓弩的嘶吼,床弩的闷响,与北莽骑兵的呼哨、箭矢破空声、伤者的哀嚎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我靠在墙垛后,快速给短铳重新装填。纸壳弹咬开,倒火药,塞弹丸,用通条压实……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硝烟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冲鼻腔。
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士兵突然指着东北方向喊道:“那边!又有动静!”
我心里一沉,循声望去。只见东北方的黑暗中,再次腾起一片烟尘,似乎有更多的骑兵正在迂回包抄!
“他们想分兵攻击薄弱处!”韩墨失声道。
定北堡的防御重点在西面,其他方向的墙矮且守军不足!
沈炼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聿风!你带一队火铳手,去增援东墙!快!”
我没有任何犹豫,朝刚刚完成一轮射击的火铳队一挥手:“能动的!跟我来!”
带着二十几名火铳手,我们沿着墙头内侧的通道,拼命向东墙跑去。脚下坎坷,心跳如雷。东墙那边的喊杀声和箭矢撞击声已经清晰可闻!
刚冲上东墙,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发麻。七八架飞钩已经搭上了墙头,数十名北莽步兵正沿着绳索疯狂向上攀爬!守在这里的少量士兵和民壮正在拼死抵抗,刀剑碰撞,血肉横飞!一个北莽兵刚刚冒头,就被一名老卒用长矛捅了下去,但立刻又有两人爬了上来!
“火铳队!瞄准墙垛!自由射击!把爬墙的给我打下去!”我嘶吼着,举起短铳,对着一个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北莽兵扣动了扳机!
“砰!”
短铳在他胸口炸开一团血花,他一声不吭地栽落下去。
“放!”
“砰!砰!砰!”
零散但精准的铳声在东墙响起。正在攀爬的北莽兵猝不及防,如同下饺子般纷纷中弹坠落。火铳在近距离的停止作用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更多的飞钩抛了上来!下面的北莽军官显然发了狠,不计代价也要攻破这里!
“弹药!快没弹药了!”一个火铳手焦急地喊道。
我看着脚下所剩无几的定装纸壳弹,又望了望墙外如同蚂蚁般涌来的黑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东墙,要守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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