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巨大的石门,在低沉的轰鸣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仿佛亘古的沉睡被短暂惊扰。门缝中涌出的气息,浓郁、精纯,带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生机、泉水的清冽,仿佛凝聚了世间一切生命本源的美好。仅仅是呼吸到这股气息,林卫东三人都感觉精神一振,连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雷军的反应最为明显,他闷哼一声,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但随即被强烈的舒缓感取代。他左肩胛处那狰狞的“寂灭之痕”,在这股生命气息的冲刷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那青黑色的蔓延趋势被彻底遏制,甚至颜色都似乎淡化了一丝!
希望!这扇门后,确实存在着能够克制“寂灭之痕”的力量!
然而,与这磅礴生机同时涌出的,还有那道冰冷、扭曲、充满无尽贪婪与恶意的意念,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生机的洪流之中,狠狠撞入了林卫东的意识:
“嘻嘻……终于……来了……”
“新鲜的……‘变量’……美味的……‘秩序’……”
“进来……吧……成为……‘甘泉’……的一部分……”
这意念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语,充满了蛊惑与陷阱的味道。它仿佛在邀请,又像是在宣告着既定的吞噬命运。
林卫东脸色一白,猛地后退半步,额角渗出冷汗。这恶意是如此纯粹而古老,远超他之前遇到的“饕餮”信徒,甚至比阴烛老人的混乱之力更加令人心悸。
“卫东,怎么了?”赵大海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扶住他,警惕地看向那黑黝黝的门缝,仿佛里面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
“里面有东西……活的,很危险。”林卫东喘息着,将那股恶意意念的感觉简单描述了一下。
雷军捂着肩膀,眼神锐利地盯着门缝:“生机与死意并存……这不符合常理。‘甘泉’如果是纯粹的生命之源,不该有如此浓郁的恶意。除非……”
“除非这‘甘泉’本身,出了问题。或者,守护它的,并非善类。”林卫东接过了他的话,心沉了下去。秦老和“守护者”知道这里的情况吗?他们是故意引导我们来此,还是同样被蒙在鼓里?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局面。门后的生机是缓解甚至治愈雷军伤势的唯一希望,但那隐藏在生机下的恶意,却预示着巨大的危险。进去,可能是自投罗网;不进去,雷军迟早会被“寂灭之痕”耗尽生机,而他们也未必能安全离开这个诡异的“风蚀谷”——外面还有可能存在的“掘金客”残余势力,以及谷内本身莫测的环境。
“他娘的,管它里面是神仙还是妖怪,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赵大海啐了一口,握紧了手中的合金棍,“大不了跟它拼了!”
雷军挣扎着站直身体,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的命是你们救的,不能拖累你们再涉险。我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
“不行!”林卫东断然拒绝,“要进一起进!把你一个人丢进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那股恶意虽然强大,但似乎被限制在门内,无法直接延伸出来。而且,它提到了‘变量’和‘秩序’,目标很可能主要是我。我们小心一点,见机行事。”
他再次握紧了手中的“云雾山令”,令牌此刻温热无比,散发出的光晕稳定地指向门内,似乎也在催促他们进入。
意识海中,那道“秩序锁”在经历了刚才的爆发后,裂纹依旧存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松动”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死寂,反而隐隐与门内涌出的某种规则之力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这变化是福是祸,林卫东无法判断,但至少,这让他多了几分应对未知的底气。
“检查装备,保持警惕,我们进去。”林卫东最终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放弃救雷军的机会,也不能让队友独自冒险。
三人整理了一下行装,赵大海打头,林卫东扶着雷军在中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
门后的世界,与门外荒芜的戈壁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他们仿佛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古老的神殿内部。穹顶高耸,看不到顶端,只有一片朦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雾气。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质地面,两侧是巨大的、雕刻着各种奇异植物和瑞兽图案的石柱,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浓郁生机,呼吸间都感觉身体轻快了几分。
而在神殿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团更加璀璨的、如同液态翡翠般的光源在缓缓流动,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也最为强烈。那似乎就是“甘泉”的核心!
“在那里!”雷军眼中爆发出渴望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寂灭之痕”在那团光源的吸引下,正在加速消融!
然而,林卫东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那股冰冷的恶意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变得更加清晰。它无处不在,仿佛融入了这充满生机的空气里,融入了那柔和的光线中,甚至……融入了那团翡翠般的光源本身!
“小心,不对劲。”林卫东低声道,他感觉自己的“秩序锁”松动带来的那丝感知,正在捕捉到生机表象下隐藏的、更加本质的东西——一种贪婪的吞噬和虚伪的创造。
他们谨慎地朝着那团光源前进。越是靠近,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两侧石柱上那些雕刻的植物,看似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但仔细看去,它们的根系却如同扭曲的血管,深深扎入石柱内部,仿佛在汲取着什么。一些雕刻的瑞兽,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终于,他们来到了神殿的核心。
那里并没有预想中的泉水,只有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翠绿色藤蔓纠缠编织而成的“巢穴”。巢穴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蠕动、变化的翡翠色光球,那精纯的生命气息正是从中散发出来。光球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诞生、成长、衰亡,循环往复,演绎着生命的奇迹。
但在这生命奇迹的下方,那巨大的藤蔓巢穴,其根部却深深扎入神殿黑色的地面,而地面的颜色……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无数细密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从地面蔓延上来,与翠绿的藤蔓交织在一起,为其提供着养分,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汲取着光球散发出的生命力量!
这根本不是一个纯净的生命之源!这是一个共生体,或者说,是一个陷阱!那翠绿光球代表着极致的“生”,而它下方那漆黑的根基,则代表着极致的“寂灭”与“吞噬”!生机在此地被创造,也被在此地汲取、转化!
那冰冷的恶意,正是来自那漆黑的根基!
“欢迎……来到……我的……餐桌……”
那道扭曲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地从那漆黑的根基中传出!
随着这股意念的扩散,整个神殿微微震动起来。两侧石柱上那些雕刻的植物和瑞兽,眼睛部位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它们……活了!
翠绿的藤蔓如同巨蟒般蠕动,朝着三人缠绕而来!地面那漆黑的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蔓延,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
而悬浮的翡翠光球,依旧散发着诱人的生命气息,仿佛在说:力量就在这里,来拿啊!
雷军看着那近在咫尺、能拯救自己性命的光球,又看着周围蜂拥而至的、由生机与死意共同构成的攻击,脸上露出了绝望与挣扎。
林卫东猛地将“云雾山令”按在胸前,令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暂时逼退了涌来的藤蔓。他意识海中那道松动的“秩序锁”剧烈震颤,仿佛在与这扭曲的规则之地激烈对抗。
他死死盯着那翠绿光球与漆黑根基的连接处,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这根本不是什么“甘泉”!
这是一个被“寂灭”之力污染、或者说……囚禁了的生命本源!
那“掘金客”和“守护者”,知道这里的真相吗?
秦老……他引我们来此,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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