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卷着污浊的气息吹过空荡的街道，那轮巨大苍白的冷月凝视着地面上的一切扭曲与痛苦。
早田站在街角，总部大楼那熟悉的轮廓在诡异的紫光和月光下显得既亲切又森然。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像一件不合身的沉重外衣，但再也无法束缚他的意志。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上便服的领子竖起来，稍微抵挡寒意，也略微遮掩了一下面容。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如同潜入敌营的猎手，开始仔细审视这座熟悉的建筑。
总部的安保系统他很熟悉。
白天的巡逻路线、监控盲区、身份验证节点……但这是夜晚，是这个梦境露出獠牙的时刻。
一切都会不同。
他注意到，总部外围的探照灯发出的光芒也变成了那种不祥的暗紫色，缓慢地、如同搜寻猎物般扫过地面。
几个穿着威托队制服的警卫在门口站岗，但他们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即使在走动巡逻，也给人一种梦游般的不协调感，仿佛是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
他们的影子在紫光下拉得细长扭曲，时不时会不自然地蠕动一下。
早田心中了然。
白天的队友们或许还能保持相对的“正常”，但到了夜晚，这个梦境对“维护秩序”的个体的控制显然更深，甚至可能直接扭曲了他们的某些本质，让他们变成了更加纯粹的“看守者”。
他不能从正门进入。
凭借对地形的深刻记忆，早田借着建筑物投下的浓重阴影，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总部大楼的侧面。
这里有一条通风管道的外部检修梯，直达中层的一个设备间入口。
这个入口通常只从内部锁闭，且为了避免误报警，其触发警报的权限等级较低——这是他过去作为顾问时了解到的细节。
他小心翼翼地攀上冰冷的金属梯，动作尽可能轻缓，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下方的街道上，隐约传来非人的低吼和啜泣声，更远处似乎有阴影在蠕动争斗，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潜入上。
他要去验证一件事，既然这里的夜晚是如此的可怕，那么在他昏迷的那个夜晚里一定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许自己为何如此虚弱应该就有了答案。
他悄无声息地攀至中层，停在灰绿色的金属舱门前。
锁孔透着冰冷的光泽。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集中起来，一股微弱的意念将门锁打开，是神奇的奥特念力。
（孩子们不要学曼哥哥，这是特殊情况。）
咔。
一声轻不可闻的弹响。
早田左手迅速下压门把，身体侧滑而入，随即反手将门轻轻合拢。
整个过程在三秒内完成，声响被淹没在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中。
设备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巨型管道规律的震动传来。
他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稍作适应。
这里空气混浊，机油与尘埃味浓重，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正常”的错觉。
地图在他的脑中清晰展开。
目标：五楼医疗部。
他不能走任何主通道，既然如此……
他选择了一条几乎被遗忘的维护通道，狭窄、无光，弥漫着常年累月的灰尘味。
他侧身而行，后背摩擦着粗糙的墙体，慢慢的潜行。
在黑暗中，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锐利——听觉捕捉着远处规律却僵硬的脚步声，判断着距离和方位；皮肤感受着空气的流动，规避着可能有气流监测的出口。
直到途经一个通风口栅栏时，一阵细微的对话声夹杂在风中。
他立刻贴墙静止，呼吸压至最低。
“……稳定性还是不够。”正木博士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一丝不满。
“‘修正液’的剂量和配方还需要调整。过早的情绪波动还是会引发不可控的排斥反应，甚至可能……提前刺激到他的意识残留。”
森川队长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但时间可能不多了。‘它’的波动最近越来越不稳定，夜晚的侵蚀速度在加快。
我们必须在他造成更大破坏前，完成‘再同步’。”
“放心，队长。”正木博士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下一次‘治疗’，我会加大剂量，并加入更强的精神镇静成分。
他会彻底安静下来，就像其他人一样。毕竟，这也是为了他好，为了所有人的‘幸福’。”
早田趴在通风口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修正液”……指的就是那杯茶！他们果然是有意识地在“治疗”他，目的是消除他的“异常”，让他重新变回沉溺于梦境的傀儡！
而他们谈论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如何修理一个出故障的零件！
那个他们口中的“它”，指的又是什么？
是这个梦境的源头吗？
就在这时，那间特殊观察室的门又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对森川和正木点了点头：“初步检查算是完成了，生命体征平稳。而深层意识的扫描显示，‘异常波动’已被暂时压制，但底层的记忆结构仍存在顽固抵抗。
建议按计划进行下一阶段。”
“辛苦了。”森川队长挥了挥手。
“严密监控，有任何情况立刻报告。”
“是。”
医生转身离开。
森川和正木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也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早田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间特殊观察室。
为什么森川与正木似乎完全不受噩梦的干扰，而且并没有失去白天记忆的样子。
那个房间里面是谁？是谁在接受“治疗”？是谁的“异常波动”被压制了？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升起。
他必须进去看看！
确认森川和正木已经走远后，下方的走廊里暂时空无一人。
早田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从通风口落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闪到那间观察室的门前。
门是电子锁，需要权限卡。
于是早田又复刻了一遍前面的操作，别问为啥电子锁都行，问就是神奇的奥特念力。
嗤啦一声，微弱的电火花闪过，门锁上的绿灯熄灭了。
早田轻轻一推，门开了。
他迅速闪身进去，然后从内部将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各种生命监护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曲线。
而在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当早田看到那张脸的样貌时，他沉默了。
一切的猜测在此刻都得到了结论。
那躺在病床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那自己现在，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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