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大学新量子计算与分子模拟中心 (qcmS) 如同一座巨大的玻璃蜂巢,在深秋的阳光下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林可步行缓缓穿过光洁如镜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电子设备特有的、略带金属感的味道。重建后的校园力求展现一种开放、透明的未来感,但林可知道,在这光鲜的表皮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她的手臂,隐藏在长袖外套下,那枚永恒的针孔印记正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仿佛一颗嵌入血肉的微型星辰,与这座建筑的某些东西隐隐共鸣。靠近“狄拉克阵列”时那种炽烈的共鸣感已暂时平息,但此刻,一种新的、更隐晦的悸动在皮肤下跳跃,像是不安的预警。
“林顾问,杨副校长在办公室等您。”助手低声提醒。
林可点头,目光却扫过大厅一侧的公告栏。那里新张贴的几份通知中,一张措辞激烈的“学术不端行为公开谴责声明”显得格外刺眼。声明由化学与材料学院的讲师吴哲发出,指控其指导的研究生张明宇剽窃了他一项未发表的“新型神经递质模拟算法”核心代码,并将其用于自己的毕业论文。
“剽窃风波?”林可轻声问。
助手压低声音:“闹得挺大。张明宇同学昨天下午在导师办公室对质时突然情绪崩溃,被紧急送医了。听说情况不太好。”
林可的心微微一沉。巧合?还是……她示意助手先去杨振办公室,自己则靠近公告栏。声明中吴哲的名字和研究方向让她立刻警觉——“新型神经递质模拟算法”?这方向与周启明团队在qcmS核心期刊上发表的几篇关于“量子态神经信号传导模型”的论文,在底层逻辑上似乎有微妙的关联。
周启明……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敲响了警钟。
林可抬头望向qcmS中心深处那些忙碌的玻璃隔间,周启明团队的标志随处可见。那个神秘的“云博士”,是否也隐藏其中?手臂上的针孔印记,那微弱的热度似乎随着她的思绪起伏而波动了一下。
……
杨振的办公室简洁而硬朗,透着一股前军人的利落。他正在接电话,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安保必须加强!尤其是核心区域!任何可疑人员,哪怕是学生证没戴正的,都给我盘查清楚!……嗯,就这样。”
放下电话,他看向林可,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林顾问,恢复得怎么样?qcmS这边,建设进度还算顺利,只是……”他顿了顿,显然也知道了剽窃风波,“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杨副校长,我听说那位张明宇同学入院了?情况如何?”林可单刀直入。
杨振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很棘手。校医院初步诊断是急性焦虑症发作,伴有严重的惊恐障碍。但送到市精神卫生中心后,那边的专家也觉得……症状表现有些特殊,超出了典型的焦虑反应范畴。情绪极度不稳定,认知功能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间歇性出现思维混乱和记忆闪回。”
“特殊?”林可捕捉到了这个词,“具体表现是?”
“极度恐惧,尤其是对特定的电子设备屏幕光和某些特定频率的声音产生剧烈生理排斥,呕吐、痉挛。还有……”杨振的声音低沉下来,“脑电图监测显示,他的大脑皮层存在一种非常异常的、持续性的低频振荡波,大概在0.5到1赫兹之间,强度很高,但非常规整。这不像是普通精神疾病能产生的波形。”
0.5到1赫兹的低频振荡?
林可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频率范围……与她之前记录的、轻度暴露于“x物质”后残留的脑电波异常效应高度相似!虽然强度远不及直接中毒或濒死状态,但这种异常的、类似“强制镇静”或“功能抑制”的低频模式,是她从卷宗和自身经历中总结出的“x物质”暴露者的一个潜在标志!
“他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或者,他的研究……”林可追问,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手臂上的针孔灼热感似乎也清晰了一分。
“他的研究就是那个算法,纯计算机模拟。”杨振摇头,“吴哲那边也反复强调,张明宇只是用了他的代码,理论部分和安全审查都完全合规,不可能接触到危险化学品或辐射源。现在校方也很被动,一方面要处理学术不端,一方面学生又出了这种状况……”
“杨副校长,”林可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想去看看张明宇同学。”
杨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要求:“林顾问,这……精神卫生中心管理很严格,而且你现在……”
“我有IcSAEc的特殊权限,涉及潜在危险物质暴露的调查。”林可亮出了手腕上的特殊识别环,上面有IcSAEc的徽记和授权码,“而且,我怀疑他的症状,可能与某种……非典型性的神经毒性暴露有关。”她没有直接说出“x物质”,但这个暗示足以让杨振脸色一变。他深知林可的经历和身份意味着什么。
“……好吧。”杨振沉默片刻,拿起电话,“我来安排。但你要注意安全,也注意……影响。”
……
市精神卫生中心的高级观察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镇定剂混合的沉闷气味。
张明宇被束缚带固定在特制的病床上,防止他自伤。他双眼紧闭,眼睑下的眼球却在快速地、无规律地转动,额头布满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床头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心率偏快但不致命,旁边的脑电图仪屏幕上,那持续、顽固、接近0.8hz的低幅振荡波形,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正常的脑电活动之上,显得异常刺眼。
主治医生姓赵,是一位头发花白、神情疲惫的专家。他指着脑电图屏幕,眉头拧成了疙瘩:“林顾问,您看。这种波形……非常罕见。它不像癫痫波那么杂乱爆发,也不像深度睡眠的慢波那么自然。它太规整了,像……像某种外部施加的强制节律。我们尝试了多种镇静和调节神经递质的药物,效果甚微,它就像嵌在了他的神经回路里。”
林可靠近病床。手臂上的针孔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有微弱的电流顺着神经向上窜动,直抵太阳穴。她强忍着随之而来的轻微眩晕和视野边缘的闪烁光点——这是她主动尝试“连接”时越来越明显的代价。她集中精神,将意念沉入那枚印记,像在qcmS靠近“狄拉克阵列”时那样,尝试去“感知”张明宇周围微弱的信息场。
没有维度夹缝的撕裂感,也没有明显的时空涟漪。但一种冰冷、粘稠、带着强烈压抑感的“氛围”包裹着病床上的年轻人。这感觉……林可太熟悉了。它稀释了无数倍,失去了那种瞬间致命的狂暴,却保留了“x物质”最本质的某种特性——对神经信号的干扰和压制,如同一种无形的枷锁,将张明宇的意识困在恐惧的泥沼中。
“赵医生,”林可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收回感知,针孔的灼热感稍微褪去,但头痛开始隐隐发作,“您听说过……一种代号可能为‘x’的,具有特殊神经毒性的未知化合物吗?或者,某些能产生类似脑电效应的化学战剂?”
赵医生茫然地摇头:“‘x’?化学战剂?林顾问,这……这是否太耸人听闻了?我们更倾向于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由严重心理应激诱发的器质性脑功能障碍。”
林可没有争辩。她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任何关于“x物质”的指控都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她最后看了一眼张明宇痛苦扭曲的脸,以及屏幕上那条冰冷顽固的0.8hz线条,心中已有了定论。
……
回到明德校园,夜色已浓。
林可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走到了化学与材料学院的信息中心。凭借IcSAEc权限,她调取了吴哲和张明宇近期发表的论文、项目申报书以及合作者信息。
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头痛还在持续,针孔处的微光在昏暗的室内若隐若现。她快速检索着关键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一行行数据。
很快,一条信息像淬毒的针,扎进了她的视线。
在吴哲去年申报的一个小型校内交叉研究基金的结题报告中,在“合作单位\/人员”一栏里,赫然写着:
“明德大学量子计算与分子模拟中心 (qcmS) - 周启明教授团队(提供量子算法优化支持)”
报告附件里,还有一份署着吴哲和周启明团队某位博士后的共同署名摘要,内容正是关于“利用量子计算优化神经递质模拟算法效率”的初步探讨!
吴哲的研究,与周启明的团队,存在着正式的合作关系!
张明宇作为吴哲的学生,必然接触过这些合作内容!
林可靠在椅背上,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瞬间盖过了手臂针孔的温度。剽窃风波是表象,学生的“精神崩溃”是结果。而原因……那诡异的、指向“x物质”暴露残留的低频脑电波,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线索牢牢地拽向了那座灯火通明的玻璃蜂巢——qcmS,和周启明!
周启明团队的研究方向是量子化学与分子模拟……新型氟代季铵盐衍生物……神经信号传导……异常脑电波……
碎片在脑海中碰撞、组合,一个模糊却极其危险的轮廓逐渐显现。
张明宇的症状,是意外?是实验事故?还是……某种更可怕的测试?
窗外,qcmS中心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璀璨,像一颗冰冷而诱人的星辰。
林可知道,风暴的中心,就在那里。她握紧了轮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深秋的寒意,从未如此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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