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辞睁开眼时,意识像是沉在温水里的棉絮,混沌又滞涩。
他动了动指尖,后知后觉地发现浑身都泛着散架似的酸懒,不是那种累出来的疼,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裹着揉了许久,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股松快的乏。
视线里是陌生的天花板,米白色的纱幔垂在床沿,被风撩得轻轻晃,带着点咸湿的气息飘过来。
他撑着床垫坐起身,床单是软乎乎的棉,贴着皮肤温温的。
下床时脚刚沾地,就听见窗帘被拉开的瞬间,外头的光“哗”地涌进来——是海。
蓝得发透的海,浪一层叠着一层往沙滩上爬,白花花的泡沫漫过细沙又退回去,远处的船像片叶子似的飘着。
苏景辞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还是空的,只记得最后那阵天旋地转的忙乱,再往前……好像是红得晃眼的喜字?
“醒了?”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带着点刚睡醒的低哑。
苏景辞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身后圈住了腰,下巴抵在他肩窝,呼吸拂过颈侧,是熟悉的、带着点冷杉味的气息。
他放松下来,靠在那人怀里偏过头:“顾时砚?这是哪儿啊?”
顾时砚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声音闷着,却带着藏不住的软:“度蜜月的地方。”
苏景辞愣了愣。
度蜜月……他想起来了。
之前忙得脚不沾地,从敲定日子到办仪式,好像都跟打仗似的,顾时砚提过一句想去海边,他当时应了,却没来得及细问,后来……后来好像是仪式结束那天晚上,他靠在顾时砚身上数喜糖盒子,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就我们俩?”
他伸手摸了摸窗沿,玻璃上凝着层薄湿的水汽。
“嗯,就我们俩。”
顾时砚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指尖捏了捏他手腕,“累不累?再睡会儿?”
苏景辞摇摇头,转过来正对着他看。
顾时砚眼底还有点青,大概没睡好,可眼神亮得很,像是落了海面上的光。
“饿了。”苏景辞没头没脑地说。
顾时砚立刻笑了,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下:“去洗漱,我给你端吃的来。”
苏景辞看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海岛的晨光好像都软了些。
他们在海岛上待了快半个月。
日子过得像被泡在蜜里,黏糊糊又甜津津的。
顾时砚几乎推掉了所有事,每天就守着他。早上苏景辞还没醒,就能听见外头厨房有动静,等他揉着眼睛出来,桌上准摆着温好的牛奶,煎得正好的蛋,连水果都切好了小块,插着牙签放在盘子里。
“穿这件?”顾时砚会拿着两件衬衫站在衣柜前问他,指尖捏着布料比了比,“这件浅蓝的,配今天的天气。”
苏景辞靠在门框上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顾时砚连自己穿什么都懒得挑,总让人准备好,哪会管他穿什么颜色。
顾时砚把衬衫递过来,顺手帮他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指尖划过他耳尖时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苏景辞心里轻轻动了动。
他知道顾时砚指的是什么。
下午他们会去海边散步。
沙滩软得很,踩上去陷下去一小块,海水漫过来,凉丝丝地舔着脚踝。
顾时砚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着,好像怕他被浪卷走似的。
偶尔苏景辞想捡贝壳,弯下腰时,顾时砚总会先蹲下来,把手垫在他膝盖下面,怕他硌着。
“你不用这样的。”
有次苏景辞忍不住说,他捡起一枚带着淡紫色纹路的贝壳,递到顾时砚面前,“我没那么娇气。”
顾时砚接过贝壳,指尖摩挲着他的指腹,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苏景辞渐渐发现,顾时砚好像总在怕他走。
夜里尤其明显。
海岛的夜晚很静,只有浪拍沙滩的声音,一下下的,像催眠曲。
苏景辞睡得浅,有天半夜迷迷糊糊醒了,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
他没睁眼,只感觉到一只手轻轻伸过来,停在他鼻子下面,好像在试探他的呼吸。
那手指很轻,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停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去。
然后他被人更紧地抱进怀里,顾时砚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呼吸拂在发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景辞闭着眼,悄悄弯了弯嘴角。
从那天起,他夜里总会醒几次。
每次都能感觉到顾时砚那只手,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从不戳破,只是在顾时砚的手收回去之后,往他怀里更凑近些,把脸埋在他胸口,让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有次清晨醒得早,苏景辞看着顾时砚的睡颜。
顾时砚睫毛长,垂着的时候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苏景辞伸出手,轻轻把他的眉头抚平。
顾时砚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的手,愣了一下,随即把他的手握住,贴在自己脸上:“醒了?”
“嗯。”苏景辞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顾时砚,你看。”
他指着窗外。
天刚蒙蒙亮,海面上泛着金红色的光,浪尖像是撒了碎金,一只海鸥掠过去,翅膀剪过晨光。
“你看,今天天气很好。”苏景辞说,“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顾时砚看着他,眼底慢慢软下来,像是被晨光融开的冰。
他翻身把苏景辞压在身下,低头吻他,吻得又轻又慢,带着点珍重的意味。
“好。”他说,声音哑得厉害,“很久很久。”
他们在海岛上住了小半年,直到秋末才离开。
回去之后日子依旧过得平静又安稳。
顾时砚还是会管着他吃什么穿什么,只是不再像在海岛时那样小心翼翼,眼神里的紧张慢慢变成了踏实的温柔。
苏景辞偶尔会提起海岛上的贝壳,顾时砚就会笑着去书房,把那个装着贝壳的木盒子拿出来,两人一起趴在桌上数。
有时与全球旅游的那两位打打电话,说说话。
后来他们老了。
苏景辞的头发先白的,顾时砚就陪着他一起染,后来索性也不染了,两个老头顶着一头花白头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顾时砚的记性不如从前好,有时候会忘了刚说过的话,却总记得苏景辞不爱吃香菜,记得他冬天手脚凉,晚上睡觉会把他的脚揣在怀里暖着。
“顾时砚。”一个午后,苏景辞靠在藤椅上,看着顾时砚给窗台上的花浇水,忽然喊他。
“嗯?”顾时砚回过头,阳光落在他脸上,皱纹里都透着暖。
“还记得海岛上吗?”苏景辞问,“你总半夜摸我鼻子。”
顾时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还是那么暖,只是指节有些僵硬了。
“那时候怕……”他顿了顿,好像在想该怎么说,“怕你是假的,一醒就没了。”
苏景辞笑起来,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像很多年前在海岛的清晨那样。
“不是假的。”他说,“我一直在。”
顾时砚看着他,眼里的光软得像化了的糖。
他凑过去,在苏景辞额头上轻轻吻了下,就像他们在海岛度过的第一个早晨那样。
海风吹了一辈子,从海岛吹到庭院,吹白了头发,吹深了皱纹,却没吹散握在一起的手。
他们就这么,从晨光熹微的海岛,走到了暮色温柔的晚年,把日子过成了最安稳的模样。
(全剧终)
苏景辞睁开眼时,入目是一片没有边际的纯白。
不是柔软的床榻,也不是海岛清晨泛着金光的纱帘,脚下是冰凉的、仿佛能映出人影的地面,空气里没有咸湿的海风,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他动了动手指,身上没有了在海岛时那种松快的乏,反而像刚从一场漫长的梦里抽离出来,脑子空落落的,连带着四肢都有些发飘。
“宿主苏景辞,您好!”
一个带着点机械感,却又透着雀跃的声音忽然在空旷里响起。
苏景辞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光球,光球表面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像是装着一小片星空。
“这里是……”他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这里是系统任务大厅哦!”光球晃了晃,像是在点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一个任务世界!任务评定:圆满成功!”
第一个任务世界?苏景辞皱了皱眉。
脑海里确实有模糊的片段在闪——蓝得发透的海,软乎乎的棉床单,还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叫什么?他们待了多久?那些日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拼命想抓住那些碎片,可它们就像握在掌心的沙,越是用力,漏得越快。
“我好像……忘了些事。”
苏景辞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那些模糊的片段里裹着很暖的情绪,像是晒过太阳的被子,可他抓不住源头,心里空落落的发慌。
“这是规定哦宿主!”系统的声音依旧轻快,“为了避免不同世界的记忆相互干扰,每次任务结束后,相关记忆会暂时封存哒!等宿主完成所有任务,或者达成特定条件,就可以全部解锁啦!”
苏景辞沉默了几秒。他不太喜欢这种“被规定”的感觉,可看着眼前这团只会傻乎乎发光的光球,又实在生不起气来。
他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知道了。”
“宿主别不开心嘛!我升级了!!!”系统像是察觉到他情绪低落,连忙晃了晃光球,“圆满完成任务有奖励的哦!超——级惊喜的奖励!”
“奖励?”苏景辞挑了挑眉。他对这些所谓的“奖励”没什么期待,毕竟连刚经历过的世界都记不清了,再好的奖励似乎也少了点实感。
“当当当当!”光球突然亮了亮,像是在渲染气氛,“奖励是——初级爱心大礼包!内含‘爱人的吻’一枚!”
苏景辞:“……”
他彻底无语了。
这算什么奖励?“爱人”是谁?是那个他已经记不清名字的、陪了他很久的人吗?连人都记不清了,一枚虚无缥缈的“吻”又有什么意义?
“系统,”苏景辞揉了揉眉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你确定这不是在逗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系统连忙解释,“这可是很珍贵的奖励!‘爱人的吻’能在关键时刻给宿主提供精神支撑的!虽然现在用不了,但等宿主解锁记忆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暖心的!”
苏景辞没再搭话。他算是看出来了,指望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系统能给出什么靠谱的奖励,纯属奢望。
就在这时,光球突然晃了晃,表面的蓝光闪烁得快了些:“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宿主,下一个任务世界已经匹配好啦!马上就要传送咯!”
“这么快?”苏景辞愣了一下。他还没从“记忆被封存”和“奖励是个吻”的冲击里完全缓过来。
“是的呢!时间宝贵,要抓紧完成任务呀!”系统的声音又变得兴冲冲的,“宿主,你准备好了吗?”
苏景辞看着眼前这片依旧纯白的空间,心里没什么波澜。反正都是任务,早完成晚完成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随意:“随便吧。”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又有点认真的叮嘱:“只要……别让我变成鹦鹉就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变成一只只能在笼子里蹦跶、只会重复别人话的鹦鹉,会比现在这种记不清事的状态更糟糕吧。
“没问题!宿主放心!”系统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虽然它并没有胸脯,“这次的你们的身份都大差不差!”
光球闪烁得更亮了,一股轻微的拉扯感开始包裹住苏景辞的身体。
“那我就放心了。”苏景辞轻轻呼了口气,闭上眼睛。
“传送开始!宿主,下一个世界见啦!走你——!”
系统欢快的声音在耳边落下,紧接着,那股拉扯感骤然变强,苏景辞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快速旋转的旋涡,眼前的纯白被撕裂,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在眼前闪过,随即又归于一片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个“爱人的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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