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杯在实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苏景辞将大哥苏明轩递来的礼物盒扫落在地，烫金包装纸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廉价的塑料模型。
十八岁的少年胸膛剧烈起伏，额前碎发被怒气掀得晃动，视线像淬了冰似的扎向对面的温燃。
“又是这样！”苏景辞的声音带着未脱的少年气，却裹着尖锐的不满，“大哥给你的是限量版的机械键盘，给我的是什么？这破模型地摊上十块钱三个！”
餐桌旁的气氛瞬间凝固。兰慧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尴尬，她轻咳一声试图打圆场：“景辞，这份是你的——呃——不不不——你大哥也是忙忘了，下次让他给你补一份……”
“补？”苏景辞冷笑一声，椅子被他猛地向后推，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把最好的留给温燃！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话音未落，苏景辞已经转身冲向楼梯，实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作响，最后“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震得走廊顶灯都晃了晃。
兰慧敏看着温燃面前完好无损的键盘礼盒，叹了口气，起身想去劝，却被温燃轻轻拉住衣角。
“妈，我去吧。”温燃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人心上，他拿起桌上那盒被摔变形的模型，脚步轻缓地走上楼。
三楼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东西摔砸的声音。温燃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景辞，是我。”
里面的动静骤然停了。几秒后，房门猛地被拉开，苏景辞红着眼眶站在门口，一把将温燃拽了进来，力道大得让温燃踉跄了两步。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楼下的一切声响。
“你还来干什么？气死我了？”
苏景辞松开手，后退两步，指着桌上被摔碎的相框，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怒，“你看看！从小到大，他们什么时候把你放在眼里过？明明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亲弟弟！可他们呢？每次给我带礼物都精挑细选，给你的就随便糊弄！”
温燃低着头，手指攥着那盒变形的模型，声音依旧温和：“别生气了，模型我帮你修好吧，其实这个款式也挺好看的……”
“好看个屁！”
苏景辞猛地打断他，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我都要气死了！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温燃，你能不能争点气？我天天在他们面前演讨厌你，故意跟你吵架，就是想让他们多注意你一点，可你倒好，永远都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越说越激动，走到温燃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我告诉你，你必须去妈妈面前刷好感！主动跟她说话，跟她撒娇，什么都行！要不然这些年你替我受的委屈，我替你抱的不平，算什么？”
温燃被他抓得肩膀发疼，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我没觉得委屈……”
“你说什么？”苏景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温燃，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温燃被迫抬起头，撞进苏景辞泛红的眼眶里。
那里面有愤怒，有焦急，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恐慌。
他心里一软，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改口：“我……我马上去。”
苏景辞这才松开手，重重地喘了口气，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温燃：“赶紧去，别让我再失望。”
温燃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悄悄把那盒变形的模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下楼时，正好看到兰慧敏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往门口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燃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问：“妈，你要去哪儿？”
兰慧敏停下脚步，看到是温燃，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你爸爸早上出门太急，把重要的资料落在书房了，我给他送过去。”
温燃心里一动，想起苏景辞刚才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妈，外面太阳挺晒的，你别跑一趟了，我去送吧。”
兰慧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温燃会主动提出帮忙。
她正要开口答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身影——苏景辞正靠在栏杆上，双手抱胸，眼神复杂地看着楼下。
兰慧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朝着二楼喊道：“景辞！你怎么下来了？正好，你爸爸落了资料，你去给他送一趟吧，顺便跟你爸爸多说说话。”
苏景辞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本来是想下来看看温燃有没有真的去跟兰慧敏刷好感，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
他磨磨蹭蹭地走下楼，路过温燃身边时，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看你办的好事”。
温燃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妈，我还有作业没写呢……”苏景辞试图找借口推脱，语气里带着不情愿。
“作业什么时候不能写？”兰慧敏把公文包塞到他手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爸爸最近忙，你去送资料，他肯定高兴。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苏景辞捏着手里沉甸甸的公文包，看着兰慧敏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的温燃，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拖沓得像是要去上刑场。
走到玄关时，他还不忘回头，又给了温燃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才拉开门，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兰慧敏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对温燃说：“还是景辞懂事，知道心疼我和你爸爸。你要是也能像景辞一样活泼点就好了。”
温燃低着头，嘴角轻轻动了动，却没说话。
他知道，兰慧敏眼里看到的懂事，不过是苏景辞演出来的；而苏景辞那些看似无理的怒火，其实全都是为了他。
二楼的走廊上，苏景辞刚才靠过的栏杆还留着一点温度。
温燃抬头望了望，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
他记得苏景辞刚才摔东西的时候，好像把最喜欢的那个马克杯摔碎了，他得去看看能不能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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