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穆夫人特意对成思茵道：“那日我跟你娘亲说了重话，不过我口直心快，也是希望你们一家人好。我已经在隔壁不远处看中了一座很好的宅子。你回去跟你娘说，明天一起过来吃饭，我来做中人，买下这座宅子来。我们两家仍旧是好亲戚。一世人两姐妹，我和你娘亲的感情，是再好不过的。千万不要生分了。”
很明显了，想让她们搬走。
成思茵脸色尴尬。
到底忍功了得，眼神闪了闪，答应：“好。不过，不用姨母费心。我哥哥已经在外面打听好宅子了。等那边张罗布置好了，自然就搬走。”
穆夫人果然高兴，笑弯了眼睛：“好好好。茵儿果然是最懂事的。等你们乔迁，姨母送份大礼！玉观音喜欢么？还是那架绣屏？你母亲问了好几次了的。”
成思茵不免又敷衍几句，这才离开。
走出颖喜堂大门，就拉下了脸。
冷冰冰回头一看那金光闪闪的匾额，撇撇嘴：“高门大户？侯府？？？”
“呵……”
……
有了李泽凯在后面张罗，没两天，就在棣园里盘起了一个小小的炉子。李泽玉对照着图样试了一番，能烧高温能出烟，很是好用。
“这得走多少公账啊？”李泽玉发出了灵魂的拷问，把兴兴头头的李泽凯给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二姐，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李泽玉连忙奉上彩虹屁：“那必须的，我的兄弟多能干啊。真的要比个大拇哥！”
李泽凯才露出满意笑容：“难得二姐有求于我，我自然是要好好办事的。”
少年兴高采烈地回去了，始终没有提这个炉子花了多少银子。
李泽玉：“……”
好吧，一家子花钱都不看账本。难怪李泽佳殚精竭虑的，人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
她得好好搞钱才行。
……
“姑娘，你捏的那二十个小盒子，只成了十三个。别的全烧坏了。”木梨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筐筐，里面装着十三个掌心大小的瓷盒儿。
李泽玉道：“成了十三个也不少了。炉子怎么样？”
木梨道：“好着呢。计奶奶问了两遍，我搬出大小姐来，计奶奶就不说话了。嘻嘻——”
说曹操，曹操到，李泽佳进了棣园。
“李泽玉，你自己倒腾玩意儿也就算了。还撺掇弟弟。他这个月报了一百两银子的膏火钱！”姐姐手里拿着一本红彤彤的账本子，张牙舞爪怼李泽玉面前来，银牙咬碎，“才挣几个又给填进去了！哈！”
幸而李泽玉早有准备，一头扎进李泽佳怀里，开始脸滚胸脯，“姐姐，我这些都是成本嘛。保准可以给你几十倍、几百倍赚回来的~”
波浪形的娇嗔，把原本就没真的在生气的李泽佳给喊得整个人软了。
撅着红唇，色厉内荏：“你说说，你到底搞什么了？听说你在院子里盘了个灶？嗯？哪家小姐像你这般淘气的？！你说说，你给我说说？？”
李泽玉指着屋外，一脸天真：“对啊。不过这是一笔过的。你看看啊，柴火烧瓷炉，保养得宜的话，能使用千年。”
话音才落，李泽佳啐了一口：“呸。千年，我们的骨头都变成灰了！”
不过，她也知道李泽玉说的是实话。所以也没有追究下去，反而目光落到了桌面上整齐排列的十三个精致瓷盒子上了。李泽玉乖巧道：“姐姐，这就是我给‘飞霞露’做的瓷盒子。你看，这般装上，是不是很能拿得出手？”
那瓷盒子造型精致，推开还有一个格子装了小小的刷子，蘸上胭脂膏子点唇所用。
到底是少女心性，李泽佳看着看着，爱不释手起来。
李泽玉看到她沉迷摆弄的模样，知道事情成了九成，小嘴噙起一丝笑意。
“姐姐。”她说，“这是铜胎。所以色彩绚烂，釉色明艳，又轻易损不坏。缺点就是有点沉。”
把玩着手里的景泰蓝，李泽佳不以为意：“我倒是觉得有点分量更好。铜胎瓷器，有意思啊。如果做成花瓶或者盘子，摆出来，岂不是更好看？”
李泽玉摇头：“做不了那么大的。最起码，在家里做不到。顶天了就是这种小胭脂盒子了。”
就这，还是费了好大功夫做的呢。把李泽佳以及单姨娘留给她的私房全花光了！
李泽佳想到紫铜不便宜，也就罢了。
姐妹两个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让李泽玉再做两批，凑够三十六个，装上“飞霞露”，作为第一批样品送人。
……
日子一晃而过。
李泽玉闲着做紧着躺，第二次第三次就把三十六个铜胎瓷胭脂盒子做好送了过去。不出所料地，这种馨香扑鼻，好闻又好用的液体胭脂借着年末的社交旺季，很快声名鹊起。
月末结算的时候，李泽佳开心得合不拢嘴。
“闻香巷上，几十上百家同行成行成市的，之前我们只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这个月光是飞霞露的订金就收了十万钱，还有二斤金子。这笔进账比之前十个月加起来还要多。”李泽佳喜上眉梢，“光是这二斤金子，就能应付府里上下人等做冬衣的开支了。嗯，包括了老太太和太太的。老爷的官服有礼部发放，另算。”
李泽玉道：“姐姐，有个事我想问很久了。怎么这会儿的人不花银子吗？”
“银子？”李泽佳笑道，“哪里有这许多银子？都是大宗交易，才用银子。像我们现在手头上管着的三个铺子，布行那边还有可能用到大宗的。脂粉行，就只用铜钱了。要么就是直接给金子。愿意用金子的，也是平日来往惯了的大客。”
李泽玉这才又长了见识，“原来是这样……母亲把这三个铺子交给你，是让你练手的吧？”
李泽佳脸上突然一红，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李泽佳道：“现在两个行当都生机勃勃的，说明我是能当家的了。母亲很高兴，想必到时候也放心了。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我下午带你去铺子里看看。现在我们那边生意可好了。”
李泽玉反正也闲着，出门散散心也不错，就答应了。
……
“世子好大手笔啊，一口气包起了十盒‘飞霞露’。怕不是要捧我们大姑娘的场，肥水不流别人田？”
“少废话。还有那二十支茉莉粉，二十支上等七香圆（一种上等画眉石），都包了。”
来客一叠连声催促着，支使得店里伙计们团团转。掌柜亲自奉上查过，作陪。
等他要的东西全部清点打包完毕，送上了门前候着的马车上，来人道一声“多谢”，拱手就走。
掌柜傻眼了：“哎，你上次不是说月末了一起结账的吗？”
来客道：“南宁郡王府里难道还会欠你账不成？都记上，待到了年关，到王府账房里一总结了就是。”
掌柜哭笑不得：“戴总管，别家都留订金，完了再年关结总账的。你这会儿也没留订金，空口白牙的，短短半个月拿了三回东西了。我很难跟主子交代的撒。”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会赖账么？”来客很不高兴，黑沉了脸，撩起腰带亮出南宁郡王府的腰牌，“你看看，我们正儿八经的郡王府！我们王府小世子可是在跟你们家主子议亲呐。到了年关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要不要支领这笔脂粉钱，还两说呢。”
他很得意地笑着，一脸“拿你东西是给你脸”的模样。
掌柜的满眼不甘，又不能怎么地，眼睁睁看着那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南宁郡王府的戴总管前脚刚走，李泽玉姐妹两个的马车后脚就来了。
掌柜又没好说什么，只做没事人，仍旧迎着姐妹俩进去。谁知道二姑娘眼力十足，眼角一扫店堂：“姐姐，飞霞露断货了呀？连货版都没了？”
李泽玉好高兴。
李泽佳却有些莫名，扭脸叫来掌柜的：“昨天还有十几盒的。我说了，有五盒给靖北将军府，六盒给户部尚书陈大人家。两盒货版不能动。都听西北风去了？”
她连珠炮一般，掌柜的脑门上黄豆大的汗珠子“刷”的直往外冒，腰弯得随时撅折了一般：“姑娘息怒。刚才南宁郡王府上的人来了，把所有飞霞露包了圆儿。小的也不敢忤逆呀！”
李泽佳皱了皱眉毛，不解：“包了圆？他们给了订金了么？给了多少？之前我不是立了规矩，三成订金一分不少？”
掌柜的腰弯得更深了，“姑，姑娘息怒……”
李泽玉察言观色，突然插嘴：“他们没给钱，然后把我们的东西拿走了？”
掌柜嘴巴恨不得缝上。
李泽佳闭了闭眼，道：“你下去吧。——白芷，把今天府里带来的三盒货版补上。老张，我们到工场里看看。新的一批什么时候能出来？”
张掌柜如释重负，带着两个主子往后面走，边走边说：“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出货了。现在是订做的瓷盒子还没到货。铜胎瓷盒早就没了，普通的白土瓷胎的也得明天才出窑。出窑之后还‘虚’俩时辰，才能装盒。否则胭脂汁子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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