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大的汗珠，一下子从计令才家的脑门子上冒出来了，腌得磕头青肿之处好不疼痛：“回姑娘。自然是说，这是新的制式，更加方便阅览。县官不如现管，劝夫人尊重姑娘做法。”
李泽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举收伏了计令才家的，之后两日安排事务，她贴贴服服地，再没有敢闹幺蛾子。计令才家的原本也忐忑，担心李泽玉从此针对自己。后来发现李泽玉该一就一，该二就二，似乎把这个小插曲给忘掉了一般，也就慢慢放下心去，尽心做事。
过了三月三之后，就掀开了上半年一连串的节日高潮。
虽然未必每个节日都设宴冶游，但来往相互送礼，是必不可少的。
正好“飞霞露”重新出炉，新做好的批次比最初的更加润、细、香，用铜胎小瓷盒装好。李泽玉自掏腰包，把整批买回来，放入礼单中。立刻受到了热烈欢迎。
当月，等不到报账的时候，张琥就写了条子来报喜。说是来了许多城里的贵胄女眷，订购飞霞露。当然她们不可能只买一样，于是带动着，别的品类也是节节上升。如今后面的小作坊已是增设人手，日夜劳作，只求能够接得住这富贵，云云。
李泽玉思忖片刻，回信道：“欣闻店内奇货广受欢迎，吾心甚悦。切不可贪多务功，以次充好。口碑毁，则尽毁矣。吾闻东市布行另行租赁房屋囤货，以舒店内紧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汝等亦可以之考，物色临近房舍，改做工场。只方正、干燥、道宽宜运输即可。不求门面气派。西市多窄巷小户，应不难求。后院若空，可宽敞用之矣。”
把条子用火漆一封，看着跑腿远去的春喜，李泽玉出了神。
“姑娘，在想什么呢？”
李泽玉回过神，道：“没什么。我在想，邻居蓝大人的生辰快到了。按理，是要送一份礼物过去的。”
赵嬷嬷惊得差点打翻手里的果子：“姑娘。快断了这念头吧。那活阎王，又没有家眷，你怎么想起跟他结交？”
“不是有没有家眷的缘故……”李泽玉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她在吃瓜手册里看到过蓝徽的生辰时，已盘算纠结好些天这个念头了。她站起身，“我去请示一下父亲。”
“你问我？？要不要送生辰礼给太子少师？”
李诚擦了擦嘴角茶渍，眼前富贵步履飞快闪过，用抹布擦掉地上被他喷出来的一口热茶。父亲脸上带了些许惊恐和费解。
他做梦没想到，自己生的女儿，胆大如斯！！
“泽玉，小小年纪的，不是你该想的事情。那一门关系不是我们侯府能沾惹的！倒是你陶叔叔的儿子快要娶第二房小妾了，把贺礼收拾一下。比照着第一个小妾的例就行。完了送到书房这儿来，让为父带过去。”
李泽玉却很认真，抬着小脸，板板整整：“爹爹。陶叔叔的事我会记住的。但蓝大人那边，女儿希望您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两家比邻而居，这是情分。蓝大人曾经救过女儿的性命，这是恩情。还有就是，蓝大人如今跟太子殿下出双入对，说话分量重，又没有结党营私。是个纯臣、直臣。趁着他在朝中根基尚浅，先把交情夯牢了。这叫烧冷灶。等不知道哪一日，说不准就能有大用。”
李诚却无心多听，觉得有道理，就胡乱点了头：“行。你觉得可以，就你说了算。拿了为父的印信去吧。”
于是李泽玉拿了李诚的印鉴，修书一封，准备了两色玉如意和两本珍品字帖，放在锦盒内送去蓝府。在她叮嘱下，计令才送了即回。
……
“定远侯府给我送生辰礼物？”
蓝十三道：“是。还颇为用心。”
确实，玉如意用罕见暖玉制成，触手生温。字帖更是书圣草圣亲笔，价值连城。
蓝徽微讶，不及细问，康景善来了。
“少师大人，生辰快乐。”康景善命身后人打开了锦盒，“来，给您准备了书圣《平安帖》高摹本，您看看是否合心意？”
话音未落，目光落在了那两份真迹上，不禁住了口，微微一笑。
蓝徽主动解释：“这是定远侯送给我的礼物，殿下看着可好？这《奉橘帖》篇幅没有《平安帖》长，虽为真迹，也不足珍贵。”
康景善道：“少师大人倒也不必强行解释。您在朝廷中一直独来独往，孤还时常替你担心。如今终于有人记得你生日了，孤很高兴的。”
蓝徽一笑。
伴君入虎，他怎么知道，康景善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也没法问，也不好猜。
“咦。”康景善忽地拿起了那锦盒，闻了闻。眉毛扬动，又闻了闻。
蓝徽问：“怎么了？”
一抹暧昧笑容，突然在康景善脸上浮现：“不对。这礼物，盖着定远侯的印鉴。实际上是个女子送的。”
他抬眸看着蓝徽，那眼神叫蓝徽毛毛的。
蓝徽哑然失笑：“别开玩笑了。定远侯喜好附庸风雅，爱蓄养篾片相公。可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红颜知己。就算有，也不可能让红颜知己给我准备礼物啊？”
“不不。我觉得，应该不是红颜知己。是掌上明珠。”康景善道，“也难怪。你这儿连个母苍蝇都没有。跟我东宫没法比，最近东宫的宫娥们很喜爱使用一种叫‘飞霞露’的胭脂，香味独特。我刚才在锦盒上，闻到了那飞霞露的香气。”
康景善朝蓝徽挤挤眼睛：“少师大人，我记得那个脂粉店的东家，不就是定远侯千金嘛？这是怎么回事啊？”
在康景善肆意调笑中，蓝徽挥挥袖子，“无聊。”
拔腿就走了。
……
因飞霞露畅销，带动店里别的货品也热销。一时之间“金缕梅”脂粉店在城里风头无两。李泽玉就抽了空，出门到店里去整顿指点。
这日她独自出门，如同往常一样，换了胡服，带着幕遮。
随行的人也不多，就带了木莲，淳子和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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