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地上狂笑的单承霆和他那些同样被按倒在地、面如死灰的铁甲卫余党，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冰，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
“逆贼单承霆，及其党羽，就地格杀。”
“割下此獠首级，”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浸着刻骨的恨意，“八百里加急，给西南那位土司送去。告诉他，他送来的‘礼物’，朕…原样奉还！”
命令下达的瞬间，如同死神的镰刀挥落！
“父皇！父皇饶命啊！儿臣是被逼的！都是他逼我的！”
被按在一旁的老四单承睿，听到“就地格杀”四个字，尤其是看到禁军统领手中那寒光闪闪的鬼头刀时，巨大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一股温热的、骚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胯下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锦袍下摆，顺着冰冷的汉白玉地砖蜿蜒流淌。
浓烈的尿骚味混合着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到极致的气味，不少离得近的侍卫都忍不住皱眉屏息。
皇帝连眼角余光都吝于施舍给这个失禁的儿子。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转向了抖如筛糠、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淑妃。
“淑妃，” 皇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宣判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丽嫔潜逃之事，你可知情？人在何处？”
淑妃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只听到皇帝在问话，只捕捉到“丽嫔”两个字，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拼命地、机械地摇头，幅度大得几乎要将脖子摇断：“不……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陛下……饶命……饶了臣妾吧……臣妾是清白的……都是那个孽障……是他……”
她颠三倒四地求饶着，语无伦次，眼神涣散，显然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
皇帝闭了闭眼。浓重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累了。
从身体到灵魂，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疲惫。他不想再看，不想再听，只想结束这一切。
再睁开眼时，那疲惫已被深沉的冷酷取代。
“传旨。”
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前：
“四皇子单承睿，勾结逆贼，意图谋反，罪无可赦。褫夺封号，削去宗籍，押入天牢，待审。”
他的目光扫过那滩尿渍和瘫软的淑妃：
“淑妃，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其心可诛。褫夺妃位，降为答应，即刻打入冷宫，终身幽禁，非死不得出！”
“不——！！父皇！饶命！饶命啊——！” 单承睿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嚎叫，绝望地挣扎，却被禁军粗暴地拖拽起来。
“陛下！陛下开恩啊！臣妾冤枉！臣妾不知情啊！承睿！我的儿啊——！” 淑妃的哭喊声更是撕心裂肺，她想去抓住被拖走的儿子，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发出母兽般的哀鸣。
天空中，只剩下老四母子绝望到极致的哭喊与求饶声，如同鬼魅的悲鸣，久久盘旋不散。
皇帝对此充耳不闻。他决绝地转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初露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扇象征着至高权力、也刚刚经历过血腥风暴的养心殿大门。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污秽、血腥与哭嚎。
就在殿门合拢的瞬间——
“噗嗤！”
“咔嚓！”
刀锋入肉、骨断筋折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嚎，清晰地传来！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禁军统领面无表情地提着单承霆那颗依旧凝固着狰狞笑容、双目圆睁的头颅，鲜血顺着断颈处滴滴答答，染红了脚下的玉阶。那笑容，仿佛是对这荒唐一夜、对这肮脏皇权最恶毒的嘲讽。
血腥味，前所未有的浓烈，弥漫在黎明的微光中。新的一天开始了，却带着洗刷不尽的旧日罪恶与血腥。
永寿宫正殿内，烛火摇曳，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和担忧。
太后疲惫地靠在软榻上，容嬷嬷正用温热的帕子替她敷着额角。当袅袅和珍珠也陪侍在侧，主仆三人皆是面色憔悴，一夜惊魂未定。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个面白无须、气息微喘的小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急于报信的急切：
“启禀太后娘娘！启禀郡主！宫……宫乱平息了！各处逆贼已……已被肃清！”
太后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急声问道：“皇帝呢？皇帝可安好？”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榻边的扶手。
小太监连忙磕头：“陛下洪福齐天！龙体无碍！只是……只是……” 他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眼神闪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接下来的话极其烫嘴。
“只是什么？！” 太后一颗心刚放下半截，又被这吞吞吐吐吊了起来，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快说！再吞吞吐吐，仔细你的皮！” 容嬷嬷也投来严厉的目光。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再不敢隐瞒，伏在地上，将自己刚刚从养心殿外围惊魂甫定、远远听到和看到的一些零碎片段，尽量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了出来：
七殿下如何押着四皇子和淑妃赶到，六皇子如何疯狂刺驾被太子和七殿下联手制服，六皇子如何当众嘶吼着那些惊天动地、足以颠覆皇室颜面的秘辛，皇帝如何震怒下令当场格杀六皇子并枭首送西南，四皇子如何吓得失禁，淑妃如何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随着小太监那破碎而惊惶的叙述，太后的脸色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瞬息万变。从最初的如释重负，到听闻刺驾时的惊怒交加，再到听到那些不堪秘闻时的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巨大的羞辱和痛心，最后定格在一种深沉的、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疲惫和悲哀上。
她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紧抿，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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