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璟延办事效率极高，不过片刻功夫，这座宽敞雅致的府邸内，便已配置了十几名训练有素的侍从。
连同一辆装饰低调却不失华贵的马车也已备好，静候在旁。
玄珥早已按捺不住，像巡视领地般，率先溜进府内，好奇地四处查探去了。
府门外，朱漆大门前，白渊仍与司璟延站在一处。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边。
司璟延细致地叮嘱着：“这里离长安主城有些距离，清静是清静，只是采买不便。若需日常用度，不远处有个小镇，东西虽比不得城里的精巧，倒也齐全耐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黎白鸢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自然而体贴。
“当然，若是鸢儿你用不惯那些凡物，随时可以传音于我，司某亲自为你备好送来。”
白渊听着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心中暖流涌动，却又夹杂着更深的歉疚，只能木讷地点着头。
他总是这样麻烦司璟延，却似乎从未能真正回报什么，这种单方面的索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司璟延何等敏锐，一眼便看穿了他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轻愁，心下了然，定是为了那“定金”之事在暗自烦恼。
他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是……耿直得有些可爱。
于是，他忽然抬起手，动作极其自然地，用修长的食指指尖，轻轻刮了一下黎白鸢挺翘精致的鼻尖。
这亲昵的举动让白渊微微一愣，抬起那双氤氲着迷茫的紫眸望向他。
司璟延唇边漾开温柔的笑意，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
“仙尊不必如此拘礼客气。以你我之间……这一千多年的交情，司某为你‘降价’，甚至免单，又何尝算得上是亏损？”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与真诚。
“况且，能亲眼见到仙尊你平安无恙，诸事顺遂，对司某而言，便已是最大的满足和宽慰了。”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白渊心中筑起的堤防。
他怔怔地望着司璟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影子，里面盛满了真实的感激。
情绪涌动之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了司璟延。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对方坚实温暖的胸襟前。
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亲近与依赖，脱口而出：
“谢谢你，璟延。”
“璟延”二字如同羽毛落地，却让司璟延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人那银白发旋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激起一圈圈涟漪。
原因无他，相识逾千载，这是黎白鸢第一次，如此自然地、摒弃了所有客套疏离的称谓，亲昵地唤出了他的小名。
片刻的怔忡后，司璟延的思绪迅速归拢，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和欣喜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抬起手臂，动作轻柔地回抱住黎白鸢，仿佛呵护着稀世珍宝。
俊美的脸上重新绽开笑容，那笑容比之前更加真实、更加温暖，带着几分戏谑，低声打趣道：
“原来……仙尊的‘改口费’，竟如此便宜？早知如此，司某应当早些支付的。”
白渊被他这话逗得笑了起来，仰起头看向他。这一笑，仿佛令周遭的夕阳都黯然失色。
那双天生含情的狐狸眼弯成了迷人的弧度，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紫眸中流转着璀璨的光华，比最上等的宝石还要动人。
唇瓣微扬，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整张脸瞬间鲜活明媚起来，美得惊心动魄，又纯然无辜。
“要早知少主你喜欢我唤你‘璟延’，” 白渊笑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我也早该这般做了，还能省下你不少宝贝呢。”
司璟延被他这一笑，以及那声更加顺口的“璟延”弄得心神一荡，竟有瞬间的失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控”了几秒。
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绝色笑颜，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愫。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更加深邃温柔的笑意。他轻声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期盼：
“那么，鸢儿。我是否也能……如此称呼你？”
白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了点头，依旧眯着那双惑人的眼眸，笑容纯粹：“当然可以啊。”
司璟延闻言，眼底的光芒更盛，他低低地轻笑一声，如同醇酒般醉人：“嗯，那便将这……当做此次交易的‘定金’罢。”
白渊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恍然又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淡淡笑容：
“原来……能称你心意的‘定金’，仅仅是这般简单的一句话吗？”
司璟延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目光深深地望进他清澈的紫眸中，语气轻柔，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这可不是……什么‘轻易’的一句话。”
“嗯？” 白渊歪了歪头，脸上露出真实的疑惑，“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司璟延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捻起黎白鸢胸前的一缕银白发丝，那发丝冰凉顺滑。
他眼眸低垂，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一缕银白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当他再次抬起眼看向黎白鸢时，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中，竟清晰地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极赋深情的温柔。
他句句恳切，字字珍重：
“‘黎白鸢’……这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 司璟延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种宣誓般的庄重。
“而有你的存在，才让它……显得如此独一无二，珍贵无比。”
白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而深情的话语震住了，双唇微微开启，却一时失语。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染上了一层动人的薄红，如同白玉生霞。
他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避开了司璟延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声音也变得细弱蚊蝇，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嗯……这样啊……”
司璟延见他这般情态，知晓他心性单纯，并未深究自己话中深意，也不点破，只是善解人意地抬首，看向天空。
此时夕阳已大半没入地平线，天边被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橘红与瑰紫，绚丽非凡。
“凡间的落日，虽无天界那般恢弘壮阔，永恒不变，”
司璟延语气带着欣赏，仿佛只是在品评风景，“却独有这一份瞬息万变、烟火人间的风情。”
白渊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被晚霞浸染的天空，心中想的，却是那片天空之上，九重天阙之中。
此刻是否因他与玄珥的逃离而掀起了轩然大波？龙胤是否已经察觉？一丝不安悄然掠过心头。
但他并未开口，不愿让自己的忧虑破坏了此刻司璟延难得的闲适与兴致，只是默默地将那些纷杂的思绪压回心底。
司璟延低下头，重新将目光落在黎白鸢的身上，笑容温煦。
“鸢儿你享惯了天上的锦衣玉食，偶尔体验一下这凡尘百姓的寻常生活，看看这人间烟火，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已然亮起星星点点灯火的小镇方向。
“日落之后，那小镇上每晚都会有夜市，听说颇为热闹有趣，售卖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和当地吃食。若有闲暇，不妨去逛逛。”
白渊顺着他的指引望去，依稀能听到随风传来的、隐约的喧闹与人声，那人间烟火气仿佛带着温度，驱散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
他眼中泛起一丝好奇与期待，笑道：“听起来不错，那就现在去吧！叫上玄珥，我们一起去看看！”
司璟延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唇角依旧噙着那抹完美的笑意：“算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他看着黎白鸢，语气温和，“鸢儿和玄珥大人玩得开心便好。”
白渊疑惑地歪头看他：“你怎么不去？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
司璟延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自嘲：“看这时辰，现在赶回长安城，应该还来得及应付今晚的应酬。”
白渊闻言，猛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他这才恍然想起，司璟延乃是三界皆知的商界巨擘，事务繁忙。
今日出现在长安城外，绝非专程为他解围，定然是此地有重要的商务，需要他亲自处理。
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被他“顺带”救了一把而已。竟还耽搁了他这么久！
“这都过去多久了，真是麻烦你了！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白渊语气充满了歉意。
司璟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静地凝视了他几秒，那目光深邃，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
片刻后，他才重新绽开一抹淡淡的、却似乎比夕阳更暖的笑容，轻声道：
“鸢儿，不用跟我这般客气。”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感慨，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原先一千多年里，你都不曾与我说过几个‘谢’字，如今倒好，一日之内，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这般客气……倒让我有些……不认识你了。”
白渊听后，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坏了！他是不是又说错话，表现得与原主差异太大，ooc了？！
然而，司璟延说出这番话，语气中虽带着感慨，眼底却并无真正的疑惑或审视，反而更像是……
带着一种纵容的调侃，似乎只是想看他露出此刻这般有趣又紧张的反应。
关于眼前这个“黎白鸢”灵魂的“内核”究竟为何，他心中或许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与判断。
只是，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与试探中，他愈发清晰地察觉到。
自己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愫，似乎……陷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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