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孤星几点,勉强照亮魔界荒芜的郊野。
白渊心中依旧萦绕着对追兵的不安,但身为天界仙尊,他深知不能在魔界地界对魔族士兵率先出手。
他的目光落在被殷爵小心翼翼搀扶着的慕容璃身上,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躯,无不显示着她的虚弱。
“慕容姑娘眼下身体虚弱,气息不稳,不若我们先寻个隐蔽处,稍作休整,待姑娘缓过些力气再赶路?”
白渊清冷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慕容璃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弱却坚持:
“多谢仙尊关怀……不用了,我……可以的。”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耽搁行程,成为大家的拖累。
殷爵低头,借着微弱的星光,能清晰地看到慕容璃毫无血色的唇瓣,和紧闭的眼眸上那刺目的白色缎带。
他蓝绿异瞳中满是心疼,刚想开口劝她不要勉强。
身旁的靳千阑却已直截了当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
“别逞强。此地仍是险境,若你中途支撑不住倒下,拖累的是所有人。”
靳千阑话语简洁,甚至有些冷酷,金色的眼眸扫过慕容璃,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慕容璃仓促地低下头,被缎带遮盖的眼睛看不出神情,但紧绷的下颌线和骤然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此刻的难堪与自责。
殷爵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些不满地看向靳千阑:“千阑兄,说话别这么难听嘛!慕容姑娘她也是……”
他想为慕容璃辩解几句,却见靳千阑已经将头转向另一边,墨色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动,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白渊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叹,忽的想起一事——
时临桉他们,此刻恐怕已经找上萧却了吧?若是能尽快与临桉汇合,凭借天界的威仪,或许能顺利将慕容璃带离魔界。
可转念一想,那至关重要的“绯烬真瞳”已然落入魔帅之手……这该如何是好?
他眉头微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灵力波动传来——是虔夙的千里传音!
白渊立刻凝神接下。
传音刚接通,虔夙那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优雅的声音此刻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慌张,语速极快:
“仙尊!您此刻人在何处?!时将军已率兵抵达魔宫,却不见您踪影!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渊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对此一无所知的靳千阑。
靳千阑敏锐地察觉到黎白鸢气息的细微变化,以及他瞬间的凝神姿态,疑惑地歪头看他,金色的眼眸带着询问:“你在跟谁说话?”
白渊连忙抬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抵在自己淡色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他暂时不要出声。
靳千阑见状,虽仍有疑惑,却立刻抿紧了唇,不再言语,只是那双金色的眸子依旧静静落在黎白鸢脸上,带着全然的关注。
白渊这才对着传音那头干笑了两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哦,无甚大事,本尊……在外处理些私事。你转告临桉,让他今晚先在永燃城内寻一处稳妥的住所安顿,明早……明早在……”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脑子里飞速运转,思考着魔界何处有不那么引人注目、且相对偏僻安全的汇合地点。
可惜,他被困魔宫半月有余,几乎从未踏出宫门半步,对魔界地理可谓一无所知。
唯一一次“自由”出行,还是昨日以命相搏才换来……
他只得转过头,压低声音问殷爵:“殷爵,依你看,从此处到完全离开永燃城管辖范围,还需多久?”
殷爵来时为了寻找慕容璃,几乎踏遍了小半个魔界,对路径颇为熟悉,他十分肯定地答道:“不远了!若马车速度不减,天亮前定能抵达城门界外。”
白渊点点头,心下稍安,立刻对虔夙那边说道:“告诉临桉,明早辰时,在永燃城东门外会合。”
“好!我即刻去禀告将军!”虔夙那边应得飞快,随即切断了传音。
结束传音,白渊刚松了口气,想对殷爵说抓紧时间赶路,尽量在城门附近寻个隐蔽处落脚休息。
可他一转头,便对上了靳千阑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金色眼眸里清晰可见的、带着点不满和……吃醋?的情绪。
尤其是在听到黎白鸢那般自然地称呼“临桉”时,他心底某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就控制不住地翻涌上来。
白渊被他这难得外露的、带着点孩子气的表情弄得一怔,紫眸中满是不解,眨了眨眼,刚想问他“怎么了”,殷爵恰好插话进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仙尊,我们现在是要抓紧往城门口赶吗?”殷爵一边扶着慕容璃,一边问道。
白渊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点了点头。
“是,尽快赶到城门附近,寻个隐蔽处休息。明早日出时分,时将军会来接应我们。”
殷爵在听到“时将军”这三个字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不少。
他释然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带着他特有的爽朗:“太好了!有时将军在,定能万无一失!那咱们快走吧!”
白渊“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殷爵不再耽搁,极其小心地将慕容璃扶上马车,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白渊也紧随其后,撩起车帘,弯腰进入了略显狭窄的车厢。
殷爵和靳千阑则默契地坐在了车头,殷爵负责驾车,靳千阑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旷野。
马车内,光线昏暗。
白渊借着从车窗缝隙透入的微弱星光,实时关注着慕容璃的状态。
他能感觉到慕容璃身体依旧紧绷,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料,指节泛白,显然内心充满了不安与紧张。
白渊放缓了声音,开口试图安抚:“慕容姑娘,放宽心,会没事的。”他的声音清冷,在寂静的车厢内回荡。
然而,这句话似乎并未起到太大的安慰作用。慕容璃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依旧沉默着,攥着衣料的手甚至更紧了些。
白渊观察入微,注意到了她这细微的动作。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伸出手,将自己温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搭在了慕容璃紧紧攥着衣料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安抚的温度。
“不必过于忧心,”他声音更轻了些,如同耳语,“魔界之人,尚不敢对我等如何。”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慕容璃手背的瞬间,慕容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应激般地迅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白渊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紫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和不解,下意识地看向慕容璃。
慕容璃似乎也察觉到了黎白鸢那带着询问的目光,她慌忙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的解释:“我……我只是……还不适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失落与无力,“现在……看不到了……”
她无法再说下去。
曾经,她不仅能看清他人的面容与动作,更能透过“绯烬真瞳”看到那些连接着他人与自己的、代表着各种情感的“情绪之线”。
这双眼睛曾是她赖以生存、洞察人心的工具,也是她痛苦的源泉。
可如今,眼前只剩一片永恒的、令人恐慌的黑暗。
她失去了预知危险、分辨善恶的最直接途径,对外界的一切变得异常敏感和不确定,任何突如其来的触碰都会让她如同惊弓之鸟。
白渊看着她微微侧过身、将自己蜷缩起来以寻求安全感的姿态,心中了然,也升起一股淡淡的怜惜。
他不再试图靠近或触碰她,只是默默地移开了一些距离,给她留出足够的安全空间,让她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用无声的陪伴代替言语的安抚。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朝着永燃城边界驶去。
路程不算遥远,但对于身心俱疲的白渊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
连续两日未曾好好进食,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之前的情绪波动,他的体力早已透支。
此刻松懈下来,强烈的困意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为了保存所剩无几的体力,他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意识很快便沉入了模糊的睡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轻唤在耳边响起。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将白渊从浅眠中唤醒。
“白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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