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之日，天刚蒙蒙亮，南域的晨雾还未散尽，天剑宗山门便被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笼罩。
万蛊门的“蚀心蛊”终究还是渗进了山涧水源。
寅时三刻，负责守山的弟子突然接连倒地，面色青黑，浑身抽搐，丹田处的灵力如同被无形虫蚁啃噬，转瞬间溃散成空。
消息传到前殿时，苏沐雪正握着那枚冰蚕丝穗推演阵法，指尖的寒意骤然刺入心底。
“峰主，西、西涧的弟子……已经倒下十七个了！”
传讯弟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袖口还沾着从同门嘴角溅出的黑血，“丹堂长老正在调配解药，可那些蛊虫……好像能顺着灵力游走，解药根本锁不住！”
苏沐雪猛地起身，白衣下摆扫过案上的阵图，宣纸纷飞间，她的声音已冷如寒霜：“让所有弟子立即停用山涧水，改用丹堂储备的灵泉。另外，传我命令，开启‘锁灵阵’，将已中蛊的弟子隔离在西峰，绝不能让蛊虫扩散！”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不是警钟声，而是山体崩裂的巨响——断魂谷的“裂地阵”竟直接轰在了天剑宗的护山大阵上！
“轰隆——”
天玑峰顶的寒潭猛地掀起丈高巨浪，潭中血色剑影剧烈扭曲，仿佛要挣脱水面。
苏沐雪冲出殿外，只见西侧的“七星连环阵”光幕上，已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中渗出灰黑色的雾气，正是断魂谷阵法特有的“蚀灵瘴”。
更可怕的是，雾气中隐约有无数黑影在蠕动，影杀阁的杀手竟借着阵法破裂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山门！
“结阵！”清虚长老的声音从东侧传来，他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将三名刚落地的影杀阁杀手缠住，“天衍剑阵，起！”
随着他一声令下，天剑宗内门弟子同时拔剑，三千道剑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将潜入的杀手困在网中。
但影杀阁的杀手显然早有准备，他们手中突然抛出黑色锁链，锁链上的倒钩竟能吸附剑光，剑网瞬间被撕开数十个缺口。
“苏峰主！北峰有异动！”一名长老的怒吼声穿透混乱，“血煞殿的主力来了！”
苏沐雪抬头望去，只见北峰的山道上，黑压压的黑袍人正潮水般涌来。
为首的黑袍人身材高大，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正是血煞殿少主，血无殇。
三百年前被叶云斩杀的血煞殿主之子，传闻他为了复仇，将自己的精血与父亲遗留的“血煞剑”融合，修炼出比当年更阴毒的“血噬剑法”。
“天剑宗的小崽子们，三百年前的债，今日该还了！”
血无殇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他抬手一挥，血煞剑突然射出三道血箭，穿透两名天剑宗弟子的胸膛，“父债子偿，叶云当年杀我父亲，今日我便屠尽他的徒子徒孙！”
“狂妄！”
苏沐雪纵身掠至北峰山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与残星石同源的星辉，“天剑宗岂容你放肆！”
她手腕轻转，莹白长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星辉剑气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前排的十余名黑袍人斩成两段。
但那些黑袍人倒下的瞬间，尸体竟突然爆开，化作一团团血雾，血雾中飞出无数细小的血针，直刺苏沐雪面门——血煞殿的“血爆术”！
苏沐雪足尖一点，身形如同柳絮般后退，同时长剑回撩，星辉剑气在身前织成一道光屏。
血针撞在光屏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始终无法穿透。
“有点意思。”
血无殇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你就是苏沐雪？传闻中继承了叶云剑意的女人？正好，用你的精血来祭我的血煞剑，再合适不过！”
他突然化作一道血影，瞬间出现在苏沐雪面前，血煞剑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直刺她的心脏。这一剑快得离谱，仿佛能撕裂空间，剑风扫过之处，山石竟直接化作齑粉。
苏沐雪瞳孔骤缩，她能感觉到剑身上蕴含的恐怖力量——那是由无数生灵精血凝聚而成的邪力，带着能吞噬一切的贪婪。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莹白长剑上，剑身上的星辉瞬间暴涨：“叶云前辈曾言，剑道者，心正则剑纯！你这等邪物，也配谈剑？”
“流云九式·星河落！”
莹白长剑突然化作漫天光点，如同真的星河坠落，每一点星光都蕴含着纯粹的剑意。
光点撞在血煞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血无殇只觉一股沛然正气顺着剑身传来，让他体内的邪力瞬间紊乱，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
“不可能！”血无殇又惊又怒，“你怎么可能挡住我的血噬剑法？”
他不知道，苏沐雪手中的长剑，正是当年叶云用来镇压血煞殿的“净尘剑”。
此剑以星辰精铁铸造，最能克制邪祟，三百年前饮过血煞殿主的血，如今再遇血煞余孽，剑中沉睡的正气早已被唤醒。
“没什么不可能的。”
苏沐雪握紧净尘剑，目光扫过周围的惨状——天衍剑阵已被影杀阁撕开大半，清虚长老被五名影杀阁高手围攻，左臂鲜血淋漓；西峰的锁灵阵外，万蛊门的骨老正驱使着蛊虫撞击光幕，光幕上的灵光越来越暗淡。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扬声道：“天剑宗弟子听着！三百年前，叶云前辈能以一剑破万邪，今日我们虽无前辈那般神通，却有守护宗门的决心！剑在，人在！”
“剑在，人在！”
“剑在，人在！”
残存的弟子们齐声怒吼，声音穿透血腥与硝烟，竟让血煞殿的黑袍人微微一滞。
受伤的弟子挣扎着爬起，用断剑支撑着身体挡在同门身前；年长的长老燃烧灵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撕裂影杀阁的锁链。
苏沐雪抓住这一瞬间的凝滞，净尘剑突然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血无殇。
同时，她腕间的冰蚕丝穗暴涨，如同一条白色巨龙，卷向正在轰击锁灵阵的骨老。
“雕虫小技！”
血无殇挥剑斩向净尘剑，却没想到剑身在半空突然分裂，化作万千碎片，每一片碎片都带着星辉，如同无数柄小剑，从四面八方刺向他的周身大穴。
这是净尘剑的本命神通——“星散”，三百年前叶云曾用这一招破开血煞殿的“血河大阵”。
血无殇大惊失色，连忙运转邪力护住周身，血煞剑在身前舞成一团血球。
但星碎片无孔不入，还是有数十片穿透了防御，刺中他的肩膀和大腿。伤口处立即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邪力竟在飞速溃散。
“啊——我要杀了你！”
血无殇彻底疯狂，他猛地撕开黑袍，露出布满血纹的胸膛，双手结印，口中念起诡异的咒语。
随着咒语响起，周围死去的黑袍人尸体突然站起，双眼泛着红光，如同行尸走肉般扑向苏沐雪。
而血无殇的气息却在飞速攀升，血煞剑上的红光几乎凝成实质，连空气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血祭大法！他要燃烧同党的精血提升力量！”清虚长老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阻止，却被影杀阁的杀手死死缠住。
苏沐雪看着扑来的尸群，又看向气息越来越恐怖的血无殇，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必须拖住血无殇，否则等他完成血祭，整个天剑宗都将化为炼狱。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开始逆流——这是天剑宗的禁忌剑招“燃元”，以燃烧自身灵力为代价，换取瞬间的无上剑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就在她准备催动“燃元”的瞬间，一道苍老却充满力量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天剑宗：
“三百年了，血煞殿的杂碎，还是这么喜欢玩这些下三滥的把戏。”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疯狂的尸群瞬间僵住，让血无殇的咒语戛然而止，甚至连半空的“蚀灵瘴”都消散了几分。
苏沐雪猛地抬头，只见天玑峰顶的寒潭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的老者，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手中拄着一根普通的竹杖，看起来就像个山间的隐士。
但他站在那里，周围的血腥气竟自动退避三舍，寒潭中血色剑影剧烈颤抖，仿佛在敬畏，又仿佛在恐惧。
“叶、叶云前辈？”清虚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三百年前斩灭血煞殿、破开诛仙阵的天剑宗传奇，叶云！
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坐化，没想到竟会在此时现身！
血无殇脸色惨白，握着血煞剑的手都在发抖：“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三百年了！”
叶云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望着寒潭，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留你一命，本想让你洗心革面，没想到你竟比你父亲更蠢，非要重蹈覆辙。”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血无殇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岁月的威严，让血无殇感觉自己像是被远古巨兽盯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叶云前辈……”苏沐雪想说什么，却被叶云抬手制止。
“你们退开。”老者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等杂碎，不配让天剑宗的弟子脏了手。”
他向前迈出一步，看似缓慢，却瞬间出现在血无殇面前。竹杖轻轻一点，点在血煞剑的剑脊上。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血煞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里面暗沉的铁色。
血无殇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手臂瞬间被震断，血煞剑脱手飞出，插在远处的山崖上，剑身寸寸断裂。
“噗——”血无殇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恐惧，“你的剑意……怎么可能这么强？”
叶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三百年前，我便说过，剑道的真谛不在于杀戮，而在于守护。你执迷不悟，今日便让你彻底醒悟。”
他抬手一挥，青布长衫下摆扫过血无殇的脖颈。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没有鲜血飞溅。血无殇的头颅悄无声息地落下，滚到影杀阁杀手的脚边。
那些杀手看着头颅上残留的恐惧表情，又看向如同闲庭信步般站在那里的叶云，突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断魂谷的裂地阵不知何时已停了，骨老看着叶云的背影，手中的骷髅拐杖“啪”地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钻入蚀灵瘴，连万蛊门的弟子都顾不上带走。
山门前，只剩下天剑宗弟子的喘息声，和远处崖壁上断裂的血煞剑碎片。
叶云转过身，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山门，轻轻叹了口气。
他走到苏沐雪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逆流的灵力，竹杖在她手腕上轻轻一点，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她体内，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灵力。
“后生可畏。”老者笑了笑，眼中带着赞许，“天剑宗有你，是幸事。”
苏沐雪望着眼前的传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三百年的传说，三百年的敬仰，此刻就在眼前，平静得如同邻家老者，却又强大得让人仰望。
“前辈……”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您……”
“我本已坐化，只留一缕残魂守着寒潭中的剑影，以防血煞余孽再生事端。”
叶云望着寒潭，潭中血色剑影已褪去血色，恢复了清澈，“今日感应到邪力异动，残魂便凝了形体。事了之后，终究还是要散去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南域深处，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血无殇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血煞殿背后，有比三百年前更可怕的势力在推动。”
苏沐雪心中一凛：“前辈知道是什么势力？”
叶云摇了摇头，竹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地面突然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符文：“这是‘天衍令’的印记，你派人将它送到叶尘手中。告诉他，三百年前的债，该由他来了结了。另外……”
他看向苏沐雪，眼神变得深邃：“守住天剑宗，等他回来。南域的天，需要有人重新撑起。”
话音落下，老者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雾般渐渐消散。
最后一缕残魂散去时，寒潭中突然飞出一柄古朴的长剑，落在苏沐雪面前——正是叶云当年的佩剑，“镇岳剑”。
剑身上刻着一行小字：
“剑在，道在，山河无恙。”
苏沐雪握紧镇岳剑，剑身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心底。她抬头望向叶云消散的方向，又看向南域深处，眼中再无半分迷茫。
清虚长老走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天衍令印记，沉声道：“叶尘……能担此重任吗？”
苏沐雪转头看向他，又看向周围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的弟子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
“他会回来的。”
阳光终于穿透晨雾，洒在天剑宗的山门上，照亮了断剑与血迹，也照亮了镇岳剑上那行小字。
山风拂过，带着南域特有的暖意，这一次，天玑峰顶的寒意，仿佛真的被吹散了几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
叶云残魂现身，血煞殿少主伏诛，不过是这场席卷南域的风暴中，一声短暂的惊雷。真正的风雨，还在远方等待。
而天剑宗，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硝烟渐散，天剑宗的山门在晨光中露出满目疮痍的轮廓。断裂的剑骸嵌在石阶缝隙里，暗红的血迹顺着山涧蜿蜒而下，与未散的晨雾纠缠成一片凄迷。
幸存的弟子们沉默地清理着战场，有人蹲在同门的尸身前，用袖口反复擦拭着冰冷的脸颊，却擦不去眼底的红血丝。
苏沐雪握着镇岳剑站在天玑峰顶，寒潭的水波已恢复平静，只是潭底那道剑影的边缘，仍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血色，如同未愈的伤疤。
她低头抚摸着剑身上“剑在，道在，山河无恙”的刻字，指尖能触到三百年前的温度——那是叶云挥剑斩邪时，留在金属里的炽热剑意。
“峰主，丹堂传来消息，中蛊的弟子已稳住伤势，但蚀心蛊的余毒侵入经脉，怕是……以后再难御剑了。”
侍女的声音带着哽咽，递上来的药箱里，还放着七八个染血的剑穗，都是从死去弟子的衣襟上解下来的。
苏沐雪接过药箱，指尖触到一枚用红绳系着的木剑吊坠，那是刚入门的小弟子常用的饰物，据说能保平安。
她将吊坠握紧，指节泛白：“让丹堂长老不惜代价，就算不能御剑，也要保住他们的性命。另外，统计伤亡人数，将牺牲的弟子姓名刻入剑冢碑林，他们的魂，要与天剑宗的剑永远在一起。”
“是。”侍女应声退下，转身时撞见正拾级而上的清虚长老。
老道长的左臂已用白布包扎好，渗血的地方晕开一朵暗红梅花开，他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卷宗，神色凝重如铁。
“这是三百年前血煞殿的卷宗，”清虚长老将卷宗递过来，封皮上“血煞秘录”四个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刚才整理藏经阁时找到的，里面记载着血煞殿的分支脉络……你看这里。”
他翻开其中一页，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一幅诡异的地图，地图中央用朱砂圈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地名——“无回渊”。
旁边批注着几行小字：“血魂剑胎藏于渊底，需以七柄神兵为引，辅以诛仙阵基，方能唤醒。”
苏沐雪瞳孔骤缩：“无回渊？难道就是叶云前辈说的‘剑狱’？”
“极有可能。”
清虚长老指着地图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你看这个符号，像不像断魂谷阵法里的阵眼图腾？还有这个，万蛊门炼制蚀心蛊的秘方里，也提到过无回渊的‘幽冥水’。”
卷宗上的字迹渐渐清晰，三百年前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线索，此刻如同拼图般在眼前合拢——血煞殿从未真正覆灭，他们潜伏在南域的阴影里，勾结断魂谷、万蛊门这些同样心怀鬼胎的势力，一步步搜集神兵，重构阵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取出无回渊的血魂剑，颠覆整个南域的剑道秩序。
而血无殇的死，不过是他们抛出的诱饵，用一场看似惨烈的突袭，试探天剑宗的底牌，同时麻痹所有正道仙宗，让他们以为危机已除。
“他们下一步，定会去抢玄霄殿的诛仙阵基。”苏沐雪突然起身，镇岳剑在手中发出清越的剑鸣，“墨风殿主拒绝与他们合作，此刻怕是已陷入险境。”
她转身望向山门外的云海，晨光穿透云层，在天际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那里是叶尘离开的方向，也是南域风暴的源头。
“必须有人去报信。”清虚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影杀阁的杀手仍在暗处，寻常弟子怕是……”
“我去。”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从石阶下传来，林风拄着修好的长剑站在那里，左臂的伤口刚包扎好，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身后跟着十余名幸存的核心弟子，每个人都握着剑，剑尖斜指地面，那是天剑宗弟子请命时特有的姿势。
“峰主，让我们去吧。”
林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剑冢坪的仇，我们还没报。叶云前辈说要守住宗门，可真正的守护，不是躲在山门里等死，是要让南域的所有人都知道，天剑宗还没倒下！”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弟子们同时单膝跪地，剑柄敲击石阶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擂鼓般震彻山谷：“请峰主允我等出战！”
苏沐雪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中有人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已在血与火中淬炼出钢铁般的意志。
她想起三百年前，叶云也是这样带着一群少年弟子，踏上围剿血煞殿的征途。
她举起镇岳剑，剑尖直指苍穹：“天剑宗弟子听令！”
“在！”
“林风率五人，携天衍令前往北域，务必将消息送到叶尘手中。”
“是！”
“其余人随我驰援玄霄殿，告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鼠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镇岳剑的光华刺破云层，“天剑宗的剑，不仅能守，更能战！”
“剑在，人在！”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天玑峰，惊起崖边的飞鸟，在晨光中划出无数道白色的弧线。
苏沐雪率先掠下山门，镇岳剑的光华如同流动的星河，在她身后，十余名弟子紧随其后，剑光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网，朝着玄霄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寒潭边，那枚冰蚕丝穗从苏沐雪的腕间滑落，坠入潭水中，与潭底的剑影轻轻触碰。
涟漪扩散开来，将剑影上最后的血色彻底涤荡干净，露出清澈如镜的本相。
山风再次拂过天剑宗的山门，这一次，风中没有了血腥气，只有少年们的剑鸣，和三百年前那道从未消散的剑意。
南域的天，终究要靠南域的剑来撑起。
而远方，叶尘正站在一片荒芜的古战场遗迹上，指尖捏着一枚刚从废墟里拾起的生锈剑镡。
剑镡上刻着的，正是与天衍令上相同的符文。他抬头望向南方，那里的云层突然变得厚重，隐隐有雷光闪烁。
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开始震颤，仿佛在呼应着千里之外的剑鸣。
他握紧剑镡，转身朝着南域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阻挡的坚定。
三百年前的债，三百年后的约，终究要在这片土地上，用剑来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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