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暗尘星早已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连那最后一点黯淡光点也被幽暗域无边无际的墨色彻底吞没。
叶云驾驭剑光，裹挟着泠月与星玄子，在破碎的星辰残骸与混乱的空间涟漪间穿梭已有数日。
他并未刻意选择方向，只是循着那一丝自轮回剑鞘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奇异牵引，朝着幽暗域更深处不断遁去。
周遭的景象愈发荒凉死寂。星辰稀疏，大多黯淡无光，如同熄灭后冰冷的炭火，偶有巨大的星体残骸漂浮，断裂的山脉轮廓和干涸的星核海洋遗迹，无声诉说着遥远年代可能存在的辉煌与生机，如今却只剩下被时光与某种未知力量侵蚀后的苍凉。
稀薄的仙灵之气中，混杂着更多驳杂、混乱、甚至带有腐蚀性的能量流，寻常修士在此，只怕连维持自身法力纯净都极为艰难。
叶云周身有微不可察的混沌剑意流转，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一切侵袭而来的有害能量隔绝、分解，乃至同化吸收，转为精纯的剑元补充自身。
经历暗尘星一战，尤其是最后以“自我之剑”斩破内外魔障，他的修为虽未暴涨，但道基之凝练、剑心之通透、对力量掌控之精微，已不可同日而语。
那初步融合的归墟与轮回雏形，如同在他体内构筑了一个微型的混沌熔炉，无时无刻不在淬炼着他的剑元与神魂，使其愈发精纯、凝实，带着一种万物归寂又蕴含一线生机的独特道韵。
泠月静立一旁，周身月华清冷，自成一方净土，将气息萎靡的星玄子也护在其中。
她偶尔看向叶云侧脸，见他眉宇间一片沉静，目光深邃如古井，倒映着外界飞速掠过的破碎星河，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她心中清楚，叶云选择的这条道路，注定布满荆棘，那源自堕落天道的阴影，恐怕早已渗透诸天万界的许多角落。
而刚刚遭遇的“星盟”，其展现出的强大与秩序下的冰冷，更让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逼近。
星玄子经过叶云以蕴含轮回道韵的剑元滋养，性命已无大碍，但道基被噬界之影的污染之力侵蚀过甚，一身苦修的星力算是彻底废了。
他面色灰败，眼神却异常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叶云救命之恩的感激，更有对前路的茫然与一丝深藏的恐惧。这幽暗域，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千百倍，而叶云斩杀星盟巡查使的举动，更是让他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就在三人于死寂中前行之际，叶云心神忽然一动。识海深处，那柄沉寂的斩天剑轻轻震颤，连带着外部的轮回剑鞘也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感。
那一丝原本若有若无的牵引，在此刻骤然变得强烈起来，指向斜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区域无异、唯有更加深邃黑暗的虚空。
“有变化。”叶云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剑光随之偏转，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朝着那感应传来的方向加速遁去。
泠月与星玄子精神一振，凝神望去。只见前方那片黑暗，并非空无一物，靠近之后才发现，那里弥漫着一种极淡、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灰色雾气。
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时隐时现，如同这片域暗伤疤，散发出混乱而危险的气息。
“此地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小心。”泠月提醒道，月华之光稍稍收敛，变得更加内敛凝聚，护住周身。
叶云点头，剑光却速度不减，反而更加凝练，如同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那片灰色雾霭之中。
一入雾中，周遭景象瞬间大变。不再是空旷的虚空，而是仿佛闯入了一片古老的战场遗迹。
巨大的、不知是何种种族的白骨如山峦般漂浮，残破的、样式奇古的战舰碎片随处可见，上面还残留着早已暗淡的符文印记，诉说着曾经惨烈的厮杀。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区域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怨念与死寂之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悲怆剑意。
那剑意虽已残存无几，且被死气怨念侵蚀得几乎变质，但叶云仍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宁折不弯、斩破一切的铮铮傲骨。
“这里是……”星玄子浑浊的老眼努力睁大，打量着那些白骨与战舰残骸上的纹路，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传说中……上古‘逆伐天道’一战的边缘战场碎片？怎么会漂流到幽暗域深处？”
逆伐天道？叶云眸光一凝。这与他从轮回剑鞘和之前零碎信息中得到的线索隐隐吻合。
循着那愈发清晰的牵引，剑光在这片死寂的战场遗迹中穿梭。越往深处，那股悲怆的剑意反而越发纯粹，虽然稀薄，却如风中残烛，顽强不灭。
同时，一种若有若无的轮回气息也开始弥漫开来，与叶云体内的轮回雏形产生共鸣。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兽骨交织形成的天然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雾气在此地变得稀薄，中心处，悬浮着一块不过百丈方圆的漆黑陨石。陨石表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无上伟力精心打磨过。而在陨石最中央，静静地矗立着一面……镜子。
那镜子高约丈许，造型古朴，边缘是如同枯枝般扭曲却暗合某种大道的木质纹理，镜框上刻满了无法辨认的古老符文，它们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镜面却并非光滑，而是如同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混沌雾气，雾气缓缓流转，时而呈现万物生发之景，时而显化星辰寂灭之象，时而又有无数生灵虚影在其中沉浮、哀嚎、超脱……
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古老、以及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轮回法则波动，自镜面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陨石平台。
“轮回镜！”星玄子失声惊呼，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宗门最古老的秘典中有过模糊记载，说是伴随最初轮回法则而生的一面先天灵镜，能照见前世今生，洞悉轮回之秘……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此地！”
泠月也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受到那面古镜蕴含的法则力量是何等浩瀚与神秘，远超她的理解范畴。
她担忧地看向叶云，只见叶云此刻目光紧紧盯着那面轮回镜，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要将其彻底看穿。
他体内的轮回剑意与归墟之力，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微微沸腾，与那轮回镜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牵引……就源自它。”叶云沉声道。他能感觉到，轮回剑鞘传递出的渴望与悸动，目标直指这面古镜。
然而，如此神物，岂会毫无防护？
就在叶云剑光试图靠近那漆黑陨石之时，异变陡生！
“嗡——！”
轮回镜周围的虚空，猛地荡漾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紧接着，一道道虚幻的身影自涟漪中迈步而出。这些身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魂力与残存的执念凝聚而成，它们身披古老的甲胄，手持各种残破兵刃，眼神空洞，唯有战斗的本能与守护此地的意志留存。
它们的气息强弱不等，弱的约莫真仙层次，强的赫然达到了玄仙巅峰，甚至其中几道格外凝实的身影，散发出的威压隐隐触及了金仙的门槛！
“轮回守镜灵……”星玄子声音发颤，“传说中追随九天剑帝征战，最终战死，一丝不灭战魂受轮回镜气息滋养所化的守卫……它们没有灵智，只有守护轮回镜、驱逐一切靠近者的本能！”
成千上万的守镜灵，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将陨石平台围得水泄不通。它们齐齐发出无声的咆哮，强大的魂力冲击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震得周遭的空间裂缝都剧烈扭曲。
没有任何交流，守镜灵大军化作一道道流光，带着滔天的杀伐之气，朝着叶云三人冲杀而来！
剑光、刀芒、枪影、法则碎片……各种攻击铺天盖地，将三人彻底淹没。
“小心！”泠月娇叱一声，月轮瞬间暴涨，清冷月华化作巨大的光罩，将三人护住。无数攻击落在月华光罩上，激起剧烈的涟漪，光罩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星玄子面无人色，他如今修为尽失，在这等攻势下连自保都难。
叶云眼神一寒。
这些守镜灵单体实力虽强，但更麻烦的是它们那不死不灭的特性以及庞大的数量，而且它们攻击中蕴含着一丝轮回之力，对神魂有着特殊的侵蚀效果。
“跟紧我！”
他低喝一声，不再保留。并指如剑，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罡横扫而出。
剑罡过处，归墟之意弥漫，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守镜灵，无论是真仙级还是玄仙级，它们的魂体、兵刃、乃至攻击中蕴含的法则，都在接触到剑罡的瞬间，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火焰，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然而，更多的守镜灵悍不畏死地填补上空缺，它们的力量似乎与下方的轮回镜隐隐相连，魂力源源不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们的数量太多，而且力量似乎无穷无尽！”泠月催动月华，抵挡着侧面袭来的攻击，语气凝重。
叶云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归墟剑意虽强，但面对这仿佛杀之不尽的守镜灵，以及它们与轮回镜之间那奇特的联系，消耗巨大且效率不高。
他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那几道气息接近金仙层次的守镜灵将领身上。它们并未急于出手，而是站在后方，如同指挥塔一般，调度着整个守镜灵大军的攻势，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轮回气息也最为浓郁。
“擒贼先擒王！”
叶云心念电转，对泠月传音道：“护住星玄子，固守片刻！”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主动脱离了泠月月华护罩的范围，化作一道极致璀璨的剑光，如同逆流的流星，径直冲向那几名守镜灵将领！
“吼！”
见叶云直冲核心，那几名守镜灵将领空洞的眼眸中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它们齐齐发出怒吼，强大的魂力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朝着叶云碾压而来。
同时，它们手中由魂力凝聚的古老兵刃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光芒，一道融合了残存剑意、刀意、枪意以及轮回之力的毁灭洪流，朝着叶云轰然撞去！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寻常玄仙的范畴，无限接近金仙一击！
远处的泠月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握紧了玉手。
面对这足以崩碎星辰的恐怖合击，叶云眼中却毫无惧色，反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
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剑光在间不容发之际变得虚幻缥缈，仿佛同时存在于无数个空间片段，险之又险地与那毁灭洪流擦身而过！
正是融入了对空间法则理解的精妙身法！
在避开合击的刹那，叶云并指如剑，体内归墟剑元与轮回剑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融合、压缩，最终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几乎看不见的灰线，朝着其中一名守镜灵将领的眉心点去。
“寂灭·轮回指！”
这一指，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归墟湮灭，更带上了一丝轮回流转、判定终结的意味！仿佛他这一指，便代表了对方轮回的终点！
那守镜灵将领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凄厉的尖啸，周身魂力疯狂燃烧，试图抵挡。但它的一切防御，在那道灰线面前都形同虚设。灰线无声无息地没入其眉心。
守镜灵将领庞大的魂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猩红光芒急速黯淡，它低头看了看自己逐渐化作光点消散的身体，又抬头“望”向叶云，那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欣慰，最终，它对着叶云，微微颔首，随即彻底消散于无形。
一名接近金仙级的守镜灵将领，就此被彻底终结！
这一幕，不仅让泠月和星玄子目瞪口呆，就连其他几名守镜灵将领以及庞大的守镜灵大军，攻势都为之一滞！它们似乎无法理解，为何与轮回镜本源相连、近乎不灭的同伴，会被如此轻易地彻底“杀死”？
叶云自己心中也闪过一丝明悟。他刚才福至心灵，将一丝轮回真意融入归墟指中，竟产生了如此奇效，仿佛直接作用于对方的“存在”本身，判定其轮回终结。
他毫不迟疑，剑光再动，如法炮制，朝着第二名守镜灵将领袭去。
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和核心战力，剩下的守镜灵大军虽然依旧庞大，却变得混乱起来。叶云身形如鬼魅，剑指如死神之镰，每一次点出，必有一名强大的守镜灵将领彻底湮灭。
片刻之后，当最后一名守镜灵将领在寂灭轮回指下化为虚无，庞大的守镜灵大军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势大减，甚至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
叶云趁此机会，剑光回转，与泠月汇合，两人联手，剑罡月华交织，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剩余的守镜灵清扫一空。
当最后一名守镜灵消散，这片古老的战场遗迹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那面轮回镜，依旧静静地矗立在漆黑陨石之上，混沌的镜面缓缓流转，仿佛刚才那场大战与它毫无关系。
叶云平息了一下体内翻涌的气血，连续动用“寂灭轮回指”对他消耗也是极大。他迈步，缓缓走向那面轮回镜。
泠月收起月轮，与搀扶着星玄子，紧随其后，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
越是靠近，那股浩瀚的轮回法则威压便越是强烈。星玄子修为尽失，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泠月以月华护持。泠月自己也感觉神魂摇曳，仿佛要被吸入那无尽的轮回旋涡之中。
唯有叶云，他体内的轮回剑意与归墟雏形自发运转，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抵挡着那股威压，甚至与轮回镜之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亲和感。
他走到镜前，相距不过三尺。镜框中那些古老的符文明灭得更加急促，镜面那混沌的雾气也开始加速流转，其中显现的万物生灭、星辰轮转、众生百态变得更加清晰、迅速。
叶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朝着那混沌的镜面触碰而去。
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镜面的刹那——
“嗡！！！”
整个轮回镜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包含了世间一切色彩，却又超脱其上，蕴含着至高无上的轮回法则本源之力！
光芒将叶云彻底吞没！
“叶云！”泠月惊呼，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云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下一刻，叶云发现自己并非站在陨石上，而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通道之中。
无数模糊的画面、破碎的声音、交织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或者说，重新经历了……
一座高悬于诸天之上、剑气凌霄的古老天宫。万仙来朝，剑修如雨，一道身影高踞帝座，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能洞穿万古，周身弥漫的剑意，让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那是剑修的黄金时代，而他，是开创并主宰这个时代的——九天剑帝！
无尽的星域深处，一场惨烈到无法形容的征战。对手并非实体，而是弥漫宇宙、扭曲法则的黑暗恶念，它侵蚀生灵，腐化星辰，乃是至高天道分裂出的恶面。
九天剑帝率领麾下万千剑仙，逆天伐道，剑光所向，星河崩碎，帝血洒落虚空，染红了一片又一片星域。
最终，在一处法则的源头，九天剑帝面对那几乎无法战胜的、代表天道恶念的庞大阴影。
为了阻止其吞噬诸天万界，重定扭曲的秩序，九天剑帝做出了决绝的选择——他引动自身无上帝境本源，连同毕生修炼的至高剑道，化作一道照耀了整部古史的终极剑光，不是斩向敌人，而是斩向自身帝境道果！
“吾以吾身，封汝恶念！以吾剑心，镇汝轮回！待得轮回重启，剑道重光之日，便是汝彻底湮灭之时！”
帝境道果崩碎的声音，如同整个宇宙的哀鸣。无尽的剑道法则与那天道恶念一同被封印、打入无尽的轮回深处。
而九天剑帝的意识，也随着那破碎的帝境本源，坠入了茫茫轮回长河，开始了不知终点在何处的漂泊与转生……
一幅幅转世画面飞速闪过，有时是叱咤风云的剑客，有时是默默无闻的凡人，有时甚至是异族生灵……无数世的积累、沉淀、磨砺，那属于九天剑帝的剑道真灵始终不灭，如同深埋的火种，等待着复苏的时机。
……直到这一世，一个名为叶云的少年，踏入仙途，再执剑道！
所有的画面最终如同万川归海，轰然汇入叶云的识海深处！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灵魂最深处炸响！
叶云（或者说，苏醒了一部分本质的九天剑帝）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沉静与锐利，而是多了一种俯瞰万古、历经无尽轮回的沧桑与威严！
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虽未恢复力量、但本质已然不同的帝者气韵，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明白了。
为何对剑道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和与悟性。
为何轮回剑鞘会选择他。
为何会对那堕落天道的气息感到本能的厌恶与敌意。
为何他的道，是重光皇道，是斩破一切枷锁！
因为他本就是皇！是帝！是曾站立在剑道绝巅，为了苍生挥剑向天的九天剑帝！
眼前的轮回镜光芒渐渐收敛，镜面中的混沌雾气平息下来，清晰地倒映出叶云此刻的身影。
那身影与他本人一般无二，但在其身后，却隐隐浮现着一尊顶天立地、手持帝剑、目光睥睨的虚幻帝影！
镜面上，一行行由大道符文凝聚的文字缓缓浮现：
九天剑帝，历万劫轮回，真灵不昧。
帝境已碎，道果蒙尘，然剑心犹在。
轮回镜映照前尘，唤醒本源记忆。
恶念未除，封印渐松，浩劫将临。
集齐散落之‘剑帝印记’，重聚无上剑道，方可再战天道，护佑苍生。
文字显现片刻后，便缓缓消散。轮回镜的光芒彻底内敛，恢复了之前古朴混沌的模样，但其上与叶云之间那种紧密的联系却已建立。
叶云（九天剑帝）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与身后的帝影，眼神复杂。有明悟，有沉重，也有一种宿命轮回的感慨。
万载轮回，百世磨砺，终究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
斩天剑在他识海中发出悠长而激昂的剑鸣，仿佛在欢庆真正主人的归来。轮回剑鞘也传来温顺而亲近的波动。
他缓缓抬起手，那面高达丈许的轮回镜，竟随着他的动作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悬浮于识海之中，与斩天剑、轮回剑鞘遥相呼应，散发出温润的轮回光辉，滋养着他的神魂与剑意。
光芒散尽，叶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漆黑陨石上。
“叶云！”泠月急忙上前，关切地看着他。但下一刻，她对上叶云的眼睛时，娇躯猛地一颤。
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包含了万古星空，带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距离感。
虽然容貌未变，但她感觉站在眼前的，似乎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无比古老的存在。
星玄子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在那股无形的帝者气韵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叶云看着泠月眼中的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心中轻轻一叹。他收敛了眼中那不自觉流露出的万古沧桑，尽量让语气变得温和：“我没事。”
他顿了顿，看向这片死寂的战场遗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被封印的恶念阴影，看到了星盟那张可能遍布星海的大网，也看到了前方更加艰难险阻的道路。
“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他轻声道，却没有详细解释。
泠月是何等聪慧之人，从他气质的变化、从那轮回镜的异状、从星玄子的反应，已然猜到了什么。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着叶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轻声道：“无论前尘如何，你依旧是叶云。”
叶云微微一怔，看向泠月，看到她清冷眸中那份不变的信任与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有些事，知道真相反而是一种负担。而现在，他肩上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星盟的通缉，堕落天道的威胁，重聚剑帝印记的漫长征途……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他此刻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是叶云，也是九天剑帝。
这一世，他的剑，不仅要斩破自身枷锁，更要为这诸天万界，再开太平！
“走吧。”
他袖袍一卷，再次裹住泠月和依旧跪伏在地的星玄子，身化剑光，冲出了这片古老的战场遗迹，重新没入幽暗域无边的黑暗之中。
只是这一次，他的方向无比明确——循着体内那因为轮回镜唤醒而变得清晰的、对第一块“剑帝印记”的微弱感应，疾驰而去。
轮回已显，前路已明。
剑帝归来，风暴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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