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林间薄雾,洒下斑驳光点。李青山与秦雨一前一后,穿梭于逐渐稀疏的林木间。经历峡谷一夜,两人之间虽依旧言语不多,却多了一份无需言说的默契。秦雨步履轻盈,清冷依旧,但偶尔回眸确认李青山是否跟上时,眼神已褪去最初的绝对疏离。李青山紧随其后,体内剑息因昨夜交流感悟和休整而愈发圆融活泼,伤势也在秦雨所赠灵药下好了七七八八。
归途似乎格外顺利,不到半日,枫晚城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然而,就在距离城门尚有数里的一片荒坡时,秦雨骤然停下脚步,秀眉微蹙,目光锐利地扫向左前方一片乱石岗。
“出来。”她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李青山心中一凛,立刻凝神戒备,手按上了剑柄。他并未察觉异常,但相信秦雨的灵觉。
乱石堆后,传来几声窸窣轻响,随即出现三名修士。这三人皆非青岚剑宗服饰,打扮各异,气息驳杂,眼神闪烁,带着一股江湖散修特有的油滑与狠戾。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手持一柄九环鬼头大刀,修为约莫蕴气六层;左侧是个瘦高个,使一对分水刺,气息阴冷;右侧则是个矮胖子,笑眯眯的模样,腰间挂着一串铜钱法器。
“嘿嘿,这位仙子好敏锐的灵觉。”独眼龙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哥几个在此歇脚,无意冲撞,只是看二位风尘仆仆,从那黑风岭方向而来,想必收获不小吧?”目光毫不掩饰地在秦雨和李青山背后的包裹上扫视。
另一瘦高个阴恻恻地接口:“黑风岭近来可不太平,二位能全身而退,想必身手不凡。不过,见者有份,仙子身上的药香如此浓郁,怕是得了了不得的宝贝吧?分润些给兄弟们,结个善缘如何?”
矮胖子依旧笑着,却悄悄挪动脚步,与另外两人形成三角合围之势。
显然是见财起意,拦路打劫的散修。他们感知不到秦雨具体的筑基期修为(秦雨刻意收敛了大部分气息),只见两人年轻,又从危险地带出来,便动了歹念。
李青山眼神一冷,上前半步,与秦雨并肩而立:“光天化日,临近枫晚城,尔等也敢拦路抢劫?”
“抢劫?小子话别说得那么难听。”独眼龙把玩着鬼头刀,刀环哗啦作响,“是借,是借点买路钱!枫晚城?哼,城主府可管不到这荒郊野外!”
秦雨目光扫过三人,清冷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让开。”
独眼龙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得让你们吃点苦头!”他大吼一声,蕴气六层修为爆发,鬼头大刀带着呼啸恶风,当头便向秦雨劈来!势大力沉,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与剑修的轻灵迅捷截然不同。
那瘦高个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向李青山,分水刺直取肋下,角度刁钻狠毒。矮胖子则嘿嘿一笑,摘下一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那铜钱迎风便长,化作一面金光闪闪的圆盾,滴溜溜旋转着,护在独眼龙身前,显然擅长防御与辅助。
三人配合竟颇为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面对当头劈下的鬼头刀,秦雨甚至没有拔剑。她只是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在那沉重刀锋即将临身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在刀侧面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悠扬的金铁交鸣!
独眼龙只觉得一股极其精纯凝练、却又沛然莫御的巨力自刀身传来,虎口剧痛,鬼头大刀竟险些脱手!整个人更是被带得踉跄后退,满脸骇然!
而与此同时,李青山也动了!他深知自己修为与那瘦高个有差距,不能硬拼。就在分水刺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锋芒,同时脚下步伐一错,并非后退,反而侧身切入对方中门!手中精铁长剑化作一道冷电,直刺对方因出击而暴露的腋下空门!
依旧是那套简洁狠辣、源于实战的自悟剑法!
瘦高个没料到李青山身法如此诡异刁钻,反应极快,慌忙回刺格挡。
但李青山这一剑竟是虚招!剑至半途,骤然变刺为撩,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格挡的分水刺,直削对方手腕!
嗤啦!
瘦高个惨叫一声,手腕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分水刺险些落地,吓得他魂飞魄散,急忙后跃。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边的独眼龙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再次进攻,秦雨的剑终于出鞘了。
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一道如秋水般潋滟的剑光,看似轻飘飘地点向那面旋转的金光圆盾。
矮胖子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然而下一刻,笑容僵住!
只见那无往不利的铜钱盾,在被剑尖点中的瞬间,竟如同纸糊一般,光芒骤灭,哀鸣一声,恢复成普通铜钱大小,啪嗒落地,灵性大失!
“噗!”本命法器受损,矮胖子遭到反噬,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
独眼龙和瘦高个彻底吓傻了,看着持剑而立、气息渊深如海的秦雨,哪里还不知道踢到了铁板!这分明是筑基期的高人!
“前…前辈饶命!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饶命啊!”独眼龙当啷一声扔掉鬼头刀,跪地磕头如捣蒜。瘦高个也捂着手腕瘫倒在地,连连求饶。矮胖子更是面如死灰。
秦雨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们,并未下杀手,只是淡淡道:“滚。若再为恶,必取尔等性命。”
“谢前辈不杀之恩!谢前辈不杀之恩!”三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狼狈不堪地逃入山林,连掉落在地的法器都不敢捡。
李青山收剑入鞘,看着三人逃窜的方向,眉头微皱。这些散修的手段、功法,与青岚剑宗体系迥异,更显驳杂与狠辣。
秦雨弯腰拾起那枚灵性已失的铜钱,看了一眼:“粗劣的御物法门,似是‘百工坊’流落出来的最低等炼制手法。”她随手将铜钱丢给李青山,“散修不易,多以这类法器傍身。你日后若下山行走,需得多加留意,并非所有修士都如宗门弟子般讲究规矩道义。”
李青山接过铜钱,触手冰凉,其上符文粗糙,确实远不如宗门制式法器精良。“百工坊?”他这是第一次听到宗门外的流派名称。
“一个以炼器为主的宗门,规模不大,位于澜州,门下弟子多擅长炼制各类法器,虽品阶不高,却在低阶修士中流通颇广。”秦雨简单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向枫晚城走去。
李青山默默跟上,心中却泛起波澜。百工坊……炼器……这世界,果然远比青岚剑宗要广阔得多。
回到枫晚城宗门据点,钱执事早已望眼欲穿,见到两人安全归来,尤其是看到那株完好无损的三百年紫云芝,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太好了!太好了!秦师侄,李师侄,此番真是多亏了你们!老夫定要上报宗门,为你们请功!”钱执事捧着玉盒,手都在发抖。
司徒明三人也在据点,见到秦雨和李青山一同返回,神色各异。司徒明脸色阴沉,目光在秦雨和李青山之间扫了一圈,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王冲赵猛则有些目光闪烁,不敢与李青山对视。
秦雨对钱执事的激动反应只是淡淡点头:“分内之事。任务既已完成,收拾一下,明日清晨便返回宗门。”
“是是是!”钱执事连忙应下。
次日,商队启程返回青岚宗。一路无话,司徒明等人异常安静。数日后,宗门山脉遥遥在望。
回到外门,交接任务,领取功绩点。李青山此次任务表现突出,功绩点颇为丰厚,足以兑换不少修炼资源。
他正准备去藏经阁兑换那本《基础符箓详解》,却被一位面生的执事弟子叫住。
“李青山师弟,且慢。”
“师兄有何事?”李青山停下脚步。
那执事弟子递过一枚剑形玉符,语气公事公办:“奉执事殿令,外门弟子李青山,此次任务表现优异,特许提前参加本月‘小比’,以资鼓励。这是你的参赛玉符,三日后,外门演武场,勿要迟到。”
“小比?”李青山一怔。外门小比每月一次,是检验弟子修炼成果、争夺排名和资源的重要途径,通常需入门满半年或蕴气四层以上才可参加。他才入门数月,修为也未达标,为何能提前参加?
那执事弟子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压低声音道:“是司徒师兄家的一位长辈打了招呼……师弟,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匆匆离去。
李青山握着那枚微凉的玉符,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司徒明!果然是他!
提前参加小比,看似奖励,实则是陷阱!小比之中,拳脚无眼,司徒明定是想借此机会,在擂台上名正言顺地教训他,甚至……废了他!
好狠毒的心思!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将玉符紧紧攥在手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避不开,那便战!
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日的苦修成果!
他目光锐利,转身大步走向藏经阁。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那本《基础符箓详解》,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三日后,外门演武场,必将风起云涌。
而李青山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他,或者说针对他背后那若隐若现的“秘密”的风暴,正在更深远的地方悄然酝酿。来自其他地域、其他宗门的视线,已开始若有若无地投向青岚剑宗这个新晋的“怪才”弟子。
世界的画卷,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既有机遇,也充满了未知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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