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岱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先前的嚣张跋扈尽数化为筛糠般的颤抖,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青砖,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着嘶吼:“我招!我全都招!”
栗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缓缓转身,踱步回到屏风侧旁坐下,目光冷然地注视着堂下。
薛灏微微颔首,朝一旁记录的书吏沉声道:“备好笔墨,一字一句,如实记录!”书吏连忙应声,提笔蘸墨,屏息凝神等候。
薛灏俯身向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刺刘岱:“既愿招供,便从实说来——此事绝非你一人所能为之,除了你,还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刘岱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发软地瘫跪在冰冷的青砖上。他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似是不敢去想即将脱口的名字,又似是被那沉重的牵连压得喘不过气。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锈蚀的破锣,带着绝望的滞涩:“有……有越国公府三公子张峦、江夏侯华高、丰城侯火真、东平侯康铎……还有……还有驸马都尉韩政……”
话音落下,都察院大堂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三司官员脸色齐齐一变,先前的凝重更添几分惊悸——越国公、江夏侯等皆是世袭勋贵,根基盘根错节,而驸马都尉更是皇亲国戚,身份特殊,这桩案子竟牵扯出如此多权贵,其背后的暗流可想而知!
薛灏眼神骤然一凛,锐利的目光如寒刃般刺穿刘岱的怯懦,沉声道:“还有遗漏!方才你提及驸马时语气迟疑,分明有所隐瞒,如实招来!”
刘岱身子一僵,牙关打颤,片刻后才艰难开口:“还有……还有淮南巡盐御史王并,是他替我们打通了淮南的走私通道,截留盐引,暗通外族,分赃之时,他拿的是大头……”
“大胆!”费宏猛地拍案而起,怒喝出声,“这帮勋贵官员,竟敢勾结反贼、走私禁物,罔顾国法,败坏朝纲,简直罪无可赦!”
栗嵩眼神锐利:“刘岱,你所言可有凭据?这些人如何与你勾结,通敌走私的具体流程、分赃明细,一一招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刘岱死死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泪水混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没了!今早他们派人连夜传信,逼我把所有往来账册、书信全都交出去了……”
栗嵩闻言,面色依旧沉静如水,不见半分慌乱,只是眼神愈发锐利,淡淡开口:“这么说,你口中的涉案之人,全凭你空口白牙?没有半点实证,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让人信服?”
“我……我没有撒谎!”刘岱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里满是绝望的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因拿不出证据而噎得说不出下文,只能徒劳地捶打着地面。
审讯瞬间陷入僵局,大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薛灏眉头紧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心中暗自发沉——没有实证,刘岱的供词便如同空中楼阁,别说扳倒那些根基深厚的勋贵驸马,稍有不慎,反而会被倒打一耙,落下“诬陷皇亲勋贵”的罪名。更何况这些家族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铁证,根本动不得他们分毫。
“你再仔细想想!”薛灏压下心头的烦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账册烧了,书信毁了,难道就没有其他痕迹?哪怕是一句暗号、一个信物,或是参与之人的私下往来细节,都可以!”
刘岱瘫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痛苦地回忆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希冀:“对了!有!今日清晨传信逼我烧册子的人,还在我府里!事发突然,他们来不及跑,就被你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此刻定还困在府中偏院!”
此言一出,大堂内凝滞的空气骤然被划破。薛灏眼神一凝,猛地起身,沉声道:“栗公公,劳烦你即刻带人前往刘府,将那几名传信之人拿下,务必完好无损地带回都察院对质!”
“不必白费力气了——人,都死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自堂外传来,郭晟阔步而入,一身麒麟补服在堂内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扫过众人,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我方才奉命去刘府缉拿,撞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拿下后还未及审问,竟全都咬碎藏在齿间的毒药自尽了!”
栗嵩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抬了抬眼,身旁的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快步搬来一把椅子。
郭晟却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我需即刻去圣上交旨!”
薛灏等人脸上齐齐掠过一丝惊色,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人证刚出现便瞬间灭口,这背后显然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而薛灏身后的大屏风后,也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似是有人按捺不住起身。
唯有栗嵩依旧镇定如常,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局面,他起身道:“郭公公稍等,咱家也需一同面圣,一块吧!”
“走吧!”郭晟言简意赅,两人一前一后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竟未再多看三司官员一眼。
薛灏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满。
他压下心头郁气,转身快步走向屏风后。只见萧时中、彭启丰、吴伯宗三人正围坐在一张小几旁,手中捧着茶盏,神色各异。
“三位,如今人证已死,线索中断,这案子该如何是好?”薛灏落座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三人的目光瞬间汇集到萧时中身上,萧时中却依旧气定神闲,轻轻啜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别急,稍安勿躁,此事看似陷入绝境,实则不然——他栗、郭二人若是办砸了圣上交代的差事,岂会这般死心离开,他们一定是办好了,才敢回去交差...”
“您是说,这些都是圣上的意思?”薛灏问道。
萧时中没正面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我们只需按部就班,稳住局面即可。”
夜色渐浓,京城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一场关乎朝堂格局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乾清宫暖阁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室旖旎又透着几分诡异。男女欢好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柳氏与李华的衣物,绫罗绸缎被揉得凌乱,如同她此刻残破的心绪。
柳氏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泪痕早已在脸颊上干涸,留下两道浅浅的印痕。她浑身僵硬,任由李华在身上肆意妄为,唇齿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眼底深处翻涌的绝望与屈辱。她曾经也是诰命夫人,如今却沦为他人玩物,尊严被碾得粉碎,连反抗的力气都已耗尽。
李华一个眼神,她便要顺从的趴好,这时赵谨进来通报,“圣上,栗嵩和郭公公回来了!”
李华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被搅扰的不耐,却终究压了下去,语气慵懒地扬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说罢,他侧过身,重新枕在柳氏膝头,双眼微闭,享受着她指尖轻柔的按摩,方才的愠怒似是被这舒适感冲淡了几分。柳氏依旧低垂着眼帘,神色麻木,指尖机械地挪动着,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无关紧要的差事。
暖阁门被轻轻推开,栗嵩与郭晟躬身而入,目光始终低垂,避开床榻方向的旖旎,径直走到御榻前几步外,双膝跪地。
“奴婢参见圣上。”两人齐声行礼。
郭晟率先开口,语气恭敬:“回禀圣上,昌化伯及其家眷已尽数拿下,关押于诏狱之中,等候圣上发落!”
“嗯。”李华漫应一声,指尖轻轻拍打着柳氏的大腿,转而看向栗嵩,“栗嵩,刘岱那边,可有新的动静?”
栗嵩闻言,微微抬头,声音沉稳:“回禀圣上,刘岱已尽数招供,此案牵扯之广,远超预期——刘岱供出了越国公府三公子张峦、江夏侯华高、丰城侯火真、东平侯康铎以及驸马都尉韩政,还有淮南盐运使王并。”
李华闻言,脸上不见半分惊讶,反倒平静得近乎淡漠,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柳氏的发丝,语气慵懒:“证据,拿到了?”
郭晟连忙躬身应道:“回禀圣上,证人已经招供,账册证据都在!”
“好。”李华轻应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似是在斟酌,又似是漫不经心,“明日……三天后吧,凡是牵扯到此案的勋贵、驸马,都给朕‘请’进宫来!朕倒要亲自会会,这些吃着朕的俸禄,却敢暗地里捅刀子的家伙!”
“奴婢遵旨!”栗嵩与郭晟齐声应道,神色愈发恭敬。
李华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话音未落,便猛地将身侧的柳氏按倒在榻上。
“啊!”柳氏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颊瞬间染上绯红,眼底却依旧藏着化不开的麻木。
栗嵩与郭晟见状,哪里还敢多留,连忙躬身倒退着退出暖阁,轻轻带上房门,将室内的暧昧与喘息尽数隔绝在外。门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三天后的宫宴,看似是帝王的闲适之举,实则必是一场雷霆万钧的清算,京城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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