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夜像块浸透墨汁的布,月光被松枝割成碎银,落了赵匡胤一身。
他扯下蒙在面甲上的布巾,山风卷着松针的苦香灌进喉咙——这是他第三次检查这条羊肠小道。
前世史书里只写“张彦泽叛,引契丹入长安”,却没说这叛将把粮仓藏在蓝田的鹰嘴崖下。
“都头,前边断崖有落石。”后边的骑卒压低声音。
赵匡胤反手比了个“单列”的手势,战马的铁蹄便像浸了棉絮,在碎石上碾出极轻的沙沙声。
他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那是出发前李昭亲手塞给他的——“这火,要烧得张彦泽心疼到剜心”。
鹰嘴崖的轮廓终于在晨雾里显形。
赵匡胤勒住马,看见崖下的粮囤像堆黑黢黢的馒头,二十几个守军裹着毯子打盹,火盆里的炭星忽明忽暗。
他摘下背后的长弓,弦上搭的不是箭,是浸过松油的火把。
“三息后动手。”他的声音比山风还冷。
第一支火把划破夜空时,守军的惊喊还卡在喉咙里。
烈焰顺着粮囤的草席窜上半空,映得赵匡胤的面甲一片通红。
他抽出腰刀,大喝声震得崖壁落石:“这一把火,烧的是背信弃义者的末路!”三千轻骑如离弦之箭冲进火场,刀光在火舌里翻卷,守军抱头鼠窜的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
长安城头的段凝听见军报时,正踩着新砌的城砖。
他的靴底蹭过未干的泥灰,留下一道深褐的印记——这是今晨刚征来的民夫,连工具都没配齐,就举着锄头来帮着加固城墙。
“张彦泽通敌?”他捏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本该是凤翔的方向,此刻却笼着层阴云。
“传我将令!”段凝扯下腰间的铁哨吹得刺耳,“西市的铁匠铺今夜不许歇火,所有铁器一概充公铸箭镞!南门外的壕沟挖到两丈深,挖到泉眼也得接着挖!”他转身时,甲胄上的兽首吞口撞在女墙砖上,“再去把观星台的星图搬来——就竖在朱雀门!陛下当年用星象镇过军心,咱们也镇镇这些契丹狼崽子!”
民夫们扛着夯土从他脚边跑过,有个老头踉跄着差点摔倒,段凝伸手扶住,摸出怀里的半块炊饼塞过去:“咬两口接着干,等打退了契丹,我请你们吃羊肉泡馍。”老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攥紧炊饼跑向工地。
段凝望着城楼下攒动的人头,喉结动了动——他忽然明白李昭总说“民心是城墙”是什么意思了。
千里外的行营大帐里,李昭的星盘在案上转得嗡嗡响。
他的指尖压着刻着二十八宿的青铜盘,额角渗出细汗——前世的《水经注》里写过,渭水在长安西有段河道极窄,只要在下游垒石,水势便会倒灌。
“裴先生,”他头也不抬,“传我的手谕给段凝:等水漫到护城壕,让他把东门外的芦苇全点了。烟往北边飘,契丹人的马眼要睁不开。”
裴仲堪捧着丝帛地图凑近,见李昭用朱砂笔在渭水河道上画了个圈:“陛下是要学韩信的‘木罂渡军’?”“比那更狠。”李昭的手指划过星盘上的“天汉”星位,“当年曹操引漳水灌邺城,咱们引渭水灌契丹人的马蹄。”他忽然顿住,星盘的指针猛地扎进“虚宿”方位——那是凤翔的方向。
李泰的刀砍进第三个亲卫的肩胛骨时,左肋传来火辣辣的疼。
他能感觉到血正顺着甲叶往下淌,在酒肆的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红痕。
密旨藏在贴胸的油皮袋里,那是李昭用凤玺印的“如朕亲临”,此刻正隔着两层布贴着他的心脏跳。
“石重贵的营在北城门!”酒肆老板的尖叫被刀风截断,李泰踢开脚边的尸体,撞开后窗跃入巷中。
月亮被云遮住的刹那,他看见街角的灯笼上画着“石”字——是石重贵的私印。
李泰扯下油皮袋甩过去,自己却撞在墙上滑坐下来。
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在地上滴成一串暗红的句号。
他听见脚步声逼近,便用尽最后力气吼:“告诉石将军……陛下说,他爹的牌位在洛阳太庙里……”
皇宫御膳房的蒸笼还冒着热气,苏慕烟的指尖却比笼屉里的馒头还凉。
她盯着那个缩在灶台后的厨役,对方腰间露出半截契丹特有的狼头纹饰——方才他往参汤里撒的,根本不是枸杞。
“你主子要毒谁?”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银簪,厨役的牙齿磕得直响:“是……是皇后您……”
苏慕烟的眉峰一挑。
她抽出鬓边的金步摇,尖端抵在厨役喉结上:“耶律德光许了你什么?官职?田地?”厨役的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他说……说等契丹人进了长安,让小的当御膳房总管……”苏慕烟突然笑了,金步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你可知陛下当年怎么处置叛臣?”她转身对候在门外的女官道,“送天牢,让刑官慢慢问。”
当值的宦官捧着铜漏进来报时,苏慕烟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对着妆镜理了理鬓发,镜中映出李昭的身影——他手里攥着份染血的军报,脸色比素绢还白。
“慕烟,”他的声音发哑,“咸阳的斥候……”
话音未落,城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段凝派来的斥候浑身是血撞开帐门,甲叶上的冰碴子簌簌落在地上:“启禀陛下……契丹前锋已至咸阳!张彦泽献了潼关,敌军铁骑……铁骑正朝长安疾驰而来!”
李昭的星盘“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帐外突然刮起的北风,想起前世史书中“契丹入长安,焚宫室,杀百姓”的记载,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苏慕烟扶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龙袍渗进来:“陛下,河西的军报……”
李昭猛地抬头。
他看见帐外的军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旗面上的“唐”字正在晨光里翻卷——那是他亲手设计的新旗,本打算等天下一统时换作“昭”字。
此刻,他摸向腰间的星盘,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却又慢慢握紧。
“传慕容延钊。”他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刀,“让他带三千玄甲军走子午谷。告诉段凝,把观星台的星图挂到最高处——朕要让契丹人看看,这长安的天,不是他们能随便踏的。”
帐外的号角再次响起,比昨日更急,更响。
李昭望着东方渐起的尘烟,忽然想起前世讲课时学生问的问题:“老师,五代的乱,真的能结束吗?”此刻他望着星盘上还在旋转的指针,轻声道:“能。至少这一次,我在。”
而此刻的河西走廊,一支打着“晋”字旗号的军队正顶着风沙前进。
为首的将领勒住马,抬头望了望被黄沙遮蔽的太阳,反手抽出背后的铁枪。
他不知道,长安的急报正快马加鞭朝他奔来——那上面,盖着李昭的凤玺,写着四个字:“速援长安”。
《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315中文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315中文网!
喜欢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