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万象更新,然疮痍未平。蚀力虽退,灵机复苏缓慢,诸天万界,多数仍处凋敝。下界之域,如青岚界这般原本便非灵气丰沛之所,遭劫之后更是近乎绝灵,如今得灵机潮汐滋养,不过杯水车薪,远未复上古盛况。然而,这一丝细微的复苏,对界中残存生灵而言,已是久旱甘霖,足以引动风云。
守望城内,月妖与沐晚苏醒的消息与混沌莲子异动,已非秘密。二人虽伤势未愈,本源有亏,然感应到司契道韵灵胎重现,哪里还能安心静养。青霖长老等人力劝无果,只得倾尽所藏,寻来数枚温养神魂、稳固道基的“蕴神丹”与“固元琼浆”,助二人暂且压住伤势,便匆忙启动城内仅存的一艘堪用远航星槎——“破晓号”。此槎乃战后新铸,远不及昔日北冥号,更遑论巡天古槎,然事急从权,已是最佳选择。
“此行凶吉难料,青岚界地处偏远,蚀患虽平,余孽未靖,更有诸多未知险阻。二位宫主伤势未愈,务必谨慎。” 青霖长老将一枚镌刻着简易星图与青岚界大致方位的“指界玉符”交予沐晚,玉符乃根据当年零星记载与近期灵机潮汐波动推算而得,并不精确。
“有劳长老坐镇源海。我等去去便回。” 沐晚接过玉符,面色仍显苍白,眸中却神光湛然,那是希望重燃之火。月妖一言不发,银甲覆体,伫立槎首,眸光穿透星海,仿佛已落在无尽遥远的那一点微光之上。
破晓号化作流光,驶离星火源海,投入茫茫星域。沿途所见,满目疮痍。星辰残骸飘零,死寂星域遍布,偶有灵光闪烁的绿洲,亦是地狭人稀,百废待兴。蚀力侵蚀留下的污秽道痕,仍如疤痕般烙印在虚空,非漫长岁月难以消弭。月妖与沐晚沉默看着,心中对司契当年舍身化道、重定轮回的牺牲,有了更深的体悟与悲怆。
“快到了。” 沐晚手持玉符,感应着冥冥中那丝微弱的同源牵引,指向星海边缘一处黯淡星域。破晓号调整方向,开始进行最后的、也是最为耗神耗力的“下界穿行”。从高等星域降临下界,需穿透层层脆弱界壁,承受大道压制,对星槎与乘者皆是考验。
就在破晓号驶向青岚界时,此界之内,因灵脉节点复苏、灵胎化形引发的异象,已悄然掀起波澜。
青岚界,东域,原为世俗凡国与零星炼气小派混居之地,修真文明本就不盛,大劫之后更是传承几近断绝。如今灵机稍有复苏,深潭异象虽偏处荒山,然那夜月华汇聚、灵云成漩、风雷隐动的景象,还是惊动了方圆数千里内的一些存在。
距离深潭三千里外,有一处名为“落云宗”的炼气小派,宗主云离子乃筑基中期修为,在此界已算一方高手。那夜异象,他于宗门禁地“观星台”上亦有感应,只觉东南荒山方向灵气躁动异常,隐有宝光冲霄之兆,虽一闪即逝,却令他心痒难耐。
“掌门师兄,那异象分明是宝物出世或灵机喷涌之兆!如今灵机复苏,正是我落云宗崛起之机,不可错过啊!” 门中长老,筑基初期的赤火道人进言道,眼中闪烁贪婪。
云离子抚须沉吟:“东南荒山,乃古战场遗迹,煞气残留,更有凶兽出没。然则……若真是机缘……” 他寿元将尽,卡在筑基中期已久,对突破机缘渴望至极。
最终,贪念压倒谨慎。三日后,云离子亲率赤火道人及数名炼气后期精锐弟子,驾驭一叶品阶低下的“浮云舟”,小心翼翼朝深潭方向探索而来。他们不知灵胎,只道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或古修遗宝现世。
几乎同时,深潭以西八百里,一片终年毒瘴笼罩的沼泽深处,传来低沉嘶吼。一头潜伏多年、凭借本能吞吐日月精华、已至筑基巅峰、半只脚踏入假丹境界的“碧鳞毒蛟”,亦被那夜精纯的灵机与一丝令它灵魂颤栗又渴望的高渺道韵惊醒。它那冰冷竖瞳望向深潭方向,充满了赤裸裸的吞噬欲望。若能吞了那引发异象之物,说不定便能一举突破瓶颈,凝结妖丹,乃至化形!
深潭附近,一时暗流涌动。
而作为这一切焦点的潭底,那三寸高的玉色灵胎,对外界险恶浑然不觉。它懵懂地悬浮在已化为凡石的原身之上,好奇地“打量”着周遭。潭水微凉,水草摇曳,鱼虾游弋,一切对它而言都新鲜而陌生。它本能地吞吐着水中稀薄的灵气,那缕内蕴的劫运道韵与混沌莲息自行运转,缓缓淬炼着这具初生的灵体,使其愈发凝实,眉眼轮廓也略微清晰了一丝,依稀能看出几分司契旧日轮廓的雏形,却又纯净如婴孩。
它“感觉”到不远处污泥中,那枚曾救它一命的狼牙,传来微弱的、亲切的共鸣。灵胎飘了过去,伸出小手(光影凝聚的小手)触碰狼牙。狼牙早已灵性尽失,此刻被灵胎气息一激,竟回光返照般泛起一丝银芒,一道模糊的、充满不屈战意的狼影一闪而逝,融入灵胎懵懂的意念中。灵胎微微一颤,似乎明白了“守护”与“反击”的模糊概念。
就在这时,它“听”到了水面上方传来的、浮云舟破空的细微声响,以及云离子等人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
“就在下方!好精纯的水灵之气!定有宝物!”
“布下‘锁灵阵’,莫让灵气外泄,惊动他人!”
“小心探查,此地或有禁制残留!”
灵胎虽懵懂,却天生灵觉敏锐,从那几道陌生气息中,感受到了贪婪、急切与一丝恶意。它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收敛了周身自然散发的微光,向潭底更幽暗的石缝中躲去,如同受惊的幼兽。那缕劫运道韵微微流转,让它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产生了一种天然的、模糊的规避与疏离感。
水面之上,云离子等人已降下浮云舟,正各施手段,探查潭底。而沼泽方向,一股腥风已悄然逼近。
月妖与沐晚,能否在灵胎遭遇不测前,及时赶到?这初生的道烬灵胎,又将如何面对这来自下界修行者与妖物的第一重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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