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指令”四个字,如同一枚投入深水潭的炸雷,让整个车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继而轰然引爆!
马科长和周文海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和墙壁一样煞白。
瓦尔特车床的后台指令!那是三机厂的镇厂之宝,是王建国在整个滨海市工业系统面前挺直腰杆的最大底气!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林旬,竟敢拿它当赌注?!
他是疯了,还是……成竹在胸到无所畏惧?!
高建社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疯狂擂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四个字背后那恐怖的分量——那不是一串代码,那是一个工厂在某个领域内,神圣不可侵犯的“技术壁垒”!
如果能拿到手……这个疯狂的念头只是一闪,便被他强行掐灭。他更在意的,是林旬此刻双眸中燃烧的那种赌上一切的决绝与近乎狂妄的自信!
“好!”高建社的声音如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议论,“我准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电,森然扫过周文海和马科长:“从现在起,到下班前,二号车间A区全面停产!所有人、所有物料,全部交由林工统一指挥!谁敢阳奉阴违,现在就给我滚去写检查,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厂长雷霆震怒,前所未有。
周文海的脸憋成了酱紫色,一个“是”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马科长一张胖脸气得发抖,却在高建社冰冷的注视下,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林工,”高建社转向林旬,语气放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给你化纤厂最好的焊工,最足的物料。我只有一个要求,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十二台机器,全部换上‘獠牙’!”
“不需要天黑。”林旬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眼神锐利如鹰,“现在下午两点,五点下班。三个小时,足够了。”
他转过身,面对那群眼神复杂、写满震惊的工人,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是拍了拍手,声音清晰而冷静地贯穿全场:
“各位师傅,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现在不是搞技术实验,是打一场歼灭战!”他指向那台已然脱胎换骨的样板机,“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台台地改,而是流水线作业!”
林旬抓起粉笔,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飞速勾勒出几个区域,一个崭新的战场雏形跃然眼前。
“拆钢丝刷的,到这片!我要所有钢丝!”
“打磨组,去那边!所有钢尖,必须磨到能刺破手指!”
“焊工师傅,你们是核心!以最快速度,将钢针焊上角铁!”
“安装组,跟在后面!像子弹上膛一样,把‘消除器’精准地装到每一台机器上!”
指令如刀,干脆利落,瞬间将混乱的场面切割成有序的模块。
工人们面面相觑,脑子还没从这种闻所未闻的“流水线”模式中转过弯来。
“还愣着干什么!”周文海黑着脸怒吼,人群这才轰然散开,带着一丝茫然与被裹挟的亢奋,投入到各自的“战壕”。
林旬没有置身事外,他就是这部战争机器的总工程师。
“师傅,你点焊定位,你跟着满焊加固!协同作战,不要单打独斗!”他走到焊工组,一句话就重塑了两人的工作流程。
“师傅,太慢了!”他走到打磨组,从一个还在小心翼翼打磨单根钢丝的老师傅手里拿过砂轮机,“找块木板钻孔,固定住钢丝,像这样,横向扫过去!一次磨一排!”
老师傅恍然大悟,眼神里爆发出惊叹的光芒:“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整个A区,瞬间从一个懒散的车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临时工地。
拆卸的“哐当”声、砂轮机摩擦金属的尖啸、焊接弧光爆闪时的“滋啦”声,以及工人们的吆喝,交织成一曲狂野而充满力量的工业交响乐!
林旬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地指挥官,在各个阵地间精准地穿梭。
哪里出现瓶颈,他第一时间出现解决;哪里效率低下,他立刻给出优化方案。
周文海抱着胳膊站在远处,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到凝重,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高速公路上的原始人,呆呆地看着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而自己毕生经验铸就的牛车,在角落里被衬托得可笑又可悲。
林旬展现的,不只是技术,而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碾压式的生产哲学!
“林……林工,”一个年轻工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有两台机器的机架尺寸不对,角铁装不上去!”
“图纸!”林旬头也不回。
工人递上图纸。林旬目光一扫,大脑飞速运转,前世无数座摩天大楼、跨海大桥的复杂结构图在他脑中如数据流般闪过。
“嗡...”
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眼前那张粗糙的九十年代图纸,瞬间与三十年后全息投影的精密工程模型疯狂交错、重叠!尖端的数字流与粗粝的机械影像在他视网膜上爆开!
“把……把c-13模块的法兰盘反装,用不等距螺栓加固……”他下意识地吐出一句来自未来的解决方案,声音沙哑干涩。
“啊?”年轻工人满脸茫然,“林工,啥是c-13?法兰盘是……是脸盆吗?”
林旬猛地一晃脑袋,一股剧痛从太阳穴传来,他撑住冰冷的机身,额头冷汗涔涔。
又是这种感觉!使用前世记忆的代价,两世记忆的冲突,像一颗埋在脑中的定时炸弹。
他强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认知错乱的恐慌。
“没事,我刚才说错了。”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恢复清明,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位置,“简单点。让焊工把角铁两端切掉五公分,在机架侧梁重新钻孔,用长螺杆固定。”
“哦哦!好的!”年轻工人立刻跑开。
这个致命的插曲,如同一片落叶坠入奔腾的江河,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下午四点五十分。
“最后一根装好了!”随着一声兴奋的呐喊,喧嚣的车间骤然安静。
十二台纺丝机如钢铁哨兵般昂首挺立,机身上方,那一排排狰狞锋利的“狼牙”,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散发出一种原始而致命的效率之美。
高建社看了一眼手表,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震撼,不到三个小时,一场奇迹般的改造,完成了!
“林工,”他走到林旬身边,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我收回我之前的所有怀疑。你,不只是个技术员。”
林旬擦去脸上的汗与油污,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高厂长,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赌局未完,明天的数据,才是最终的审判书。”
他脱下工装,转身向外走去。看着他清瘦却无比挺拔的背影,高建社心中涌起一个强烈的预感:机械厂,留不住这个人。滨海市,或许也只是他万里征途的第一站。
……
夜幕降临,林旬找了个路边摊,一碗素面下肚,驱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疲惫。他走进一家挂着“长途电话”招牌的小卖部,投下一枚硬币。
电话接通。
“喂,是赵叔吗?”
“小旬?!”电话那头传来赵富贵的惊喜,“公司注册的事我跑了一天,太麻烦了!你那边……”
“叔,别急,手续是小事。”林旬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这边,‘吸管’的原料搞定了,现在,马上找张师傅,我有一个性命攸关的任务交给他。”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叔,你跟张师傅说,让他放下手头所有事,动用一切关系,去搞一台二手的、别人淘汰的大功率柴油水泵,越大越好!”
“水泵?要那玩意儿干嘛?”
“那是我们能否点石成金的‘心脏’!”林旬没有解释,语气斩钉截铁,“告诉张师傅,不管花多少钱,用什么办法,我必须在三天内,在工地上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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