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路径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冰晶地面传来的细微震动，那是殿外浊气冲击防御阵的余波。
“太白，你听。”
杜圃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我们的脚步声，还有别的动静，像是……冰裂的声音。”
我刚要凝神细辨，左侧的冰壁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
无数裂纹像蛛网般蔓延，紧接着“轰隆”一声，整面玄冰墙轰然碎裂，黑色浊气如喷泉般涌出，里面裹挟着数头形态扭曲的怪物。
它们没有实体，像一团团流动的黑雾，表面浮着无数痛苦的人脸，扑来时发出刺耳的哀嚎，声音里满是怨怼与憎恨。
我立刻将杜圃护在身后，清心玉贴近眉心，“是由流民的怨憎情绪凝聚而成怨憎兽，得用正面情绪的文气化解！”
为首的怨憎兽张开黑雾组成的爪子，抓向我的护罩，爪子上的人脸发出“救我”的哭喊，声音竟与长安街头卖花的阿婆一模一样。
杜圃的仁心文气瞬间暴涨，淡金色光膜将我们笼罩：“这些情绪太强烈了，我的文气只能勉强挡住它们！”
怨憎兽的爪子在光膜上留下黑色痕迹，那些痕迹像墨渍般扩散，光膜的光芒肉眼可见地变暗。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童生试考场所作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轻声吟诵，没有豪迈的气势，只有发自心底的温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金色文气化作柔和的白光，从我的掌心流淌而出，不像潮水般汹涌，却像月光般无处不在。
白光触碰到怨憎兽的瞬间，那些刺耳的哀嚎突然停了，黑雾组成的身体开始像冰雪般消融，表面的人脸露出释然的神情。
为首的怨憎兽在白光中化作一个老妇人的虚影，对我点了点头，渐渐消散。
“这……这也行？”
杜圃愣住了，手中凝聚的攻击文气瞬间散去，“我以为只有豪迈或悲悯的诗才能克敌，没想到温情的诗反而更有效。”
“怨憎源于执念，而故乡的温情是最能化解执念的力量。”
我笑着躲过另一头扑来的怨憎兽，“它们本是百姓，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从来都是家。”
杜圃眼中闪过精光，仁心文气不再是防御的光膜，而是化作无数淡金色的光点：“我懂了！”
他高声吟诵，“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这是他的《月夜忆舍弟》，字字句句都藏着对亲人的牵挂，“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淡金色光点与我的白光交织，形成温暖的光网，笼罩住剩余的怨憎兽。
那些怪物在光网中挣扎了几下，黑雾渐渐褪去，露出流民的虚影。
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抱着算盘的账房，还有背着行囊的书生，他们都朝着我们深深一揖，化作光尘融入金色路径。
“子美，你这诗要是早念出来，这些怨憎兽怕是都要哭着找家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比我的《静夜思》还催人泪下。”
杜圃笑了笑，擦了擦额角的汗：“还不是受你启发。没想到文气不止有刚猛之力，温情亦是利器。”
他看向脚下的金色路径，“这些光尘让路径更亮了，它们是在用最后的力量帮我们。”
我们沿着愈发明亮的路径继续前行，迷宫的岔路渐渐减少，周围的玄冰墙壁上，黑色文字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色纹路，与路径的光芒呼应。
空气中的寒意依旧刺骨，但不再有那种冻僵人心的绝望，反而多了几分冰晶的清冽。
“前面应该就是迷宫的出口了。”
我指着前方，那里的光线已经刺眼，隐约能听到符文运转的嗡鸣，“高兄的文气令牌震动得更频繁了，殿外的战斗应该很激烈。”
刚走出迷宫的最后一段通道，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比冰魂殿外层还要宽敞，空间顶部是深蓝色的穹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冰晶石，像夜空中的星辰。
空间中央，一座由千年冰晶筑成的圆形祭坛悬浮在半空，祭坛直径约有三丈，冰晶表面刻满了扭曲的黑色符文，与之前在迷宫中见到的浊气符文如出一辙。
祭坛的正中央，嵌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流动着浓稠的浊气，像活物般翻滚，正是风伯提到的“情绪核心”。
三条手臂粗细的浊气锁链从晶石延伸而出，分别连接着祭坛下方的三名身影。
那是三名浊族祭司，他们身披用兽骨制成的铠甲，骨甲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脸上戴着狰狞的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就是他们在操控情绪转化大阵！”
杜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指着祭司们，“你看他们的咒文！”
三名祭司正围着祭坛转圈，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每念出一句，黑色晶石就发出一阵红光，祭坛周围的地面便“咔”地裂开一道缝隙。
更多的浊气从地下喷涌而出，空气中的浊气浓度瞬间提升了数倍。
我的文气护罩立刻泛起金光，抵挡着浊气的侵蚀，清心玉在掌心发烫，不断净化着渗入体内的少量浊气。
“他们在用咒文催化情绪核心，加速浊气生成。”
我紧盯着黑色晶石，发现晶石表面的浊气流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沿着固定的纹路循环，“核心的浊气流动有规律！这是它的破绽！”
“我来牵制他们！”
杜圃不等我开口，已经冲了出去，仁心文气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淡金色的诗卷长剑，“太白，你专心对付情绪核心，这些祭司交给我！”
他的身影在浊气中穿梭，诗卷长剑划出一道金光，直逼左侧的祭司。
“小心！”我大喊一声，同时运转文气，目光紧紧锁定情绪核心。
左侧的祭司察觉到攻击，猛地转身，骨甲下伸出一条黑色的浊气触手，朝着杜圃抽去。
杜圃侧身躲开，诗卷长剑顺势劈下，将触手斩断，浊气触手落在地上，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另外两名祭司见状，立刻停止吟诵咒文，分出一人支援左侧，剩下一人继续催化情绪核心。
黑色晶石的红光更亮了，祭坛下方的地面裂开了一道丈许宽的缝隙，一头体型庞大的浊甲兽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嘶吼着朝我扑来。
“碍事！”我冷哼一声，文气在脚下凝聚，身形瞬间飘起，躲过浊甲兽的扑击。
同时，我脑中飞速思索，情绪核心的浊气流动寒凉而凝滞，需要用同样带着寒意，却又蕴含正气的文气来克制。
哪首诗最合适？
我在空中稳住身形，对着悬浮的祭坛高声吟诵，声音穿透浊气，响彻整个空间：“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这是《北风行》，开篇便带着凛冽的寒意与豪迈之气，金色文气在我周身盘旋，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屑。
下方的浊甲兽再次扑来，我侧身避开，继续吟诵：“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诗句落下的瞬间，周身的冰屑猛地暴涨。
在文气的催动下汇聚成一条丈许长的冰龙，冰龙通体由冰晶组成，鳞片清晰可见，双眼是两团金色的文气火焰，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
“去！”我抬手一指青绪核心，冰龙盘旋着冲向祭坛，龙爪踏碎了迎面而来的浊气锁链，张开巨口，吐出一股极寒的气息，将黑色晶石牢牢包裹。
极寒气息与浊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晶石表面的浊气瞬间被冻结，流动的纹路停滞下来，红光也暗淡了不少。
“吼——”催化核心的祭司见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放弃吟诵咒文，从怀中掏出一柄骨质匕首，匕首上刻满了浊气符文，朝着冰龙的腹部刺去。
冰龙甩动尾巴，将祭司抽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骨甲碎裂，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子美，小心右侧！”我提醒道，之前支援左侧的祭司已经解决了杜圃的牵制，正绕到杜圃身后，手中凝聚着一团黑色的浊气弹。
杜圃闻言，立刻转身，诗卷长剑划出一道光弧，将浊气弹劈成两半，浊气弹在空中爆炸，化作黑雾消散。
被抽飞的祭司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更加凶狠，他对着另外两名祭司嘶吼了几句，三人不再分散，呈三角阵型朝着我围来，手中都凝聚着浊气弹。
显然，他们察觉到情绪核心的危险，决定先解决我这个最大的威胁。
我落在地面，冰龙依旧包裹着青绪核心，不断释放极寒气息，黑色晶石的红光越来越暗，浊气的输出明显减弱。
“想先解决我？”我冷笑一声，将清心玉塞进怀中，双手背在身后，文气在体内疯狂运转，“你们还不够格！”
“太白，我来帮你！”
杜圃摆脱了祭司的纠缠，朝着我跑来，仁心文气在他周身形成光盾，“这三个家伙的咒文能互相增幅，我们得先打乱他们的阵型！”
“不用！”
我抬手阻止他，“你守住祭坛下方的缝隙，别让更多浊兽出来。这些祭司，我来对付！”
我看着迎面扑来的三名祭司，文气在舌尖凝聚，“你们不是喜欢用浊气引动负面情绪吗？
那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文气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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