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澜回来的这些日子，许知意整个人都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连眼底都漾着粼粼的光亮。她原本就生得漂亮，如今更是眉目舒展、笑意盈盈，走起路来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就连来医务所看病的婶子们都瞧出了端倪，每每拿她打趣。
“许知青，今儿个傅家小子没来陪你啊？”王婶子一边量血压一边挤眼睛，“往常这个点他早该来了，是不是闹别扭啦？”
许知意正低头配药，闻言耳根微微发烫，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王婶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叶澜他今天去镇上办事了。”
“哎哟，这才分开多久就想啦？”李婶子在一旁插话，她正等着拿感冒药，粗糙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要我说啊，小许知青，你跟叶澜什么时候把喜事办了啊？咱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医务所里顿时热闹起来，几个等着看病的乡亲都笑着附和。
“就是就是，傅家小子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品没得说！”
“小许知青你可是有福气的，叶澜那孩子又能干又体贴。”
“你们结婚一定要记得请婶子啊，我给你们绣一对鸳鸯枕套！”
许知意被说得面红耳赤，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她小心地将配好的药递给王婶子，声音轻柔：“婶子们就别取笑我了，先把药拿好，记得按时吃。”
送走了一波病人，医务所暂时安静下来。
许知意轻轻舒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
“许医生这是在想谁呢？笑得这么甜。”
一个声音打断了许知意的思绪，她回头看见傅叶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嘴角噙着笑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知意惊喜地迎上去，“不是说要去一整天吗？”
傅叶澜走进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腰上：“事情办得顺利，就提前回来了。顺便去供销社买了些你爱吃的桂花糕。”他将布包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用油纸包好的点心。
许知意心里一暖，嗔怪道：“又乱花钱。”
“给你买点吃的，怎么能叫乱花钱？”傅叶澜低笑，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上午忙不忙？”
“还好，都是些小毛病。”许知意说着，注意到傅叶澜眼下淡淡的青黑，忍不住抬手抚了抚，“昨晚又没睡好？”
傅叶澜握住她的手，指尖有些粗糙，是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子，但掌心却很温暖：“想到今天能见到你，就睡不着了。”
许知意嗔了他一眼，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油嘴滑舌。”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傅叶澜迅速在许知意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药柜前，假装整理药品。
进来的是村里的一位老伯，说是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许知意仔细问了情况，配了些舒筋活络的药油，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傅叶澜在一旁安静地帮忙，偶尔插一两句话，都是恰到好处的建议。
送走老伯后，傅叶澜卷起袖子：“我来帮你磨药吧。”
许知意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指引他到药碾子前，将几味需要研磨的药材一一摆开。
傅叶澜熟练地操作起来，手臂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绷紧，显出一种力量感。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许知意在一旁配制其他药物，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就在这时，楚薇的身影出现在医务所门口。她似乎有些犹豫，在门外踱步了几次才轻轻推门进来。
“薇薇？”许知意有些惊讶地抬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平日里很文静，但今天看起来格外紧张，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不是...不是的...”楚薇看了一眼许知意，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正在磨药的傅叶澜，欲言又止。
傅叶澜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楚薇。他的目光很温和，却让楚薇更加紧张了。
“那个...傅同志，我想问一下...”楚薇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额，陆知青，哦不是不是，陆远同志上次跟你出任务，后来怎么样了？”
傅叶澜沉默地看着楚薇，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注意到楚薇的手指攥得发白，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担忧和期待。
楚薇见傅叶澜不语，以为这是不能说的机密，连忙摆手：“不能说是吗？我知道我知道...部队有纪律的...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慌乱和失落。
“不是...”傅叶澜开口叫住她，同时看了一眼许知意。许知意朝他微微点头，眼神中传递着某种默契的理解。
傅叶澜这才开口说道：“他跟我一样，出完了任务，没什么事。”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楚薇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肩膀放松下来，但随即又追问道：“哦哦哦，那就好，那...他是留在部队过年吗？”
“应该是...”傅叶澜简短地回答，然后低下头继续磨药，似乎不想再多谈。但他的余光却在仔细观察着楚薇的反应。
楚薇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放心，又像是失望。她朝许知意勉强笑了笑，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许知意关切地问：“真的没事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的，就是随口问问。”楚薇说着，匆匆离开了医务所，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门轻轻合上，医务所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药碾子与臼碗摩擦的规律声响。傅叶澜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开口问许知意：“她...对陆远？”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许知意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应该是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担忧，“薇薇这几个月总是心神不宁的，我早该看出来的。”
许知意转过身来面对傅叶澜：“我正好想问你，陆远这人怎么样？”她的表情很认真，很明显对薇薇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傅叶澜沉吟片刻，仔细斟酌着用词：“从我15岁进部队就跟阿远认识了，性格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但是...他是京市人，家里不太一般，楚薇跟他...”
话未说完，但许知意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她的眼神变得深沉，语气也严肃起来：“我懂了。如果陆远也喜欢薇薇，会保护她的话，我会支持。如果他没办法为了薇薇对抗家庭的话，那就趁早扼杀薇薇的这个苗头！”
傅叶澜凝视着许知意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深知许知意是把楚薇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样保护，但是——感情的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那...要看陆远那边的想法，我也不太清楚。”傅叶澜轻声说，“他虽然家世显赫，但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相反，他很有主见，也很重感情。”
许知意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不然，你给陆远发个电报，让他来你家过年，趁早把话说开怎么样？”她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总要弄清楚他的想法，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傅叶澜有些惊讶：“这合适吗？万一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岂不是尴尬？”
“总比让楚薇越陷越深好。”许知意坚持道，“要是真没意思，就趁早说清楚！楚薇既然这么担心他，就别拖拖拉拉的。”
傅叶澜思索着，觉得许知意的话有道理。
“行，那我下午就去发电报。”傅叶澜最终点头同意，许知意提醒道，“但是先别跟楚薇说，万一不是那么回事，也好给她留些面子。”
傅叶澜的表情柔和，伸手轻轻握住许知意的手：“好，听你的。”
许知意微微一笑，心里却仍在为楚薇担心。她想起楚薇那双盛满心事的大眼睛，想起她近来常常望着远方出神的模样，想起她偶尔会问起关于部队的事情...所有这些细节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明显的事实——楚薇对陆远的感情，恐怕已经很深了。
“希望是个好结局。”许知意轻声说，像是在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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