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拉锯战让尹健摇摇欲坠，连续的全力挥拳也耗尽了他的体力，只剩一口气强撑。
但意志再强，人也有极限。
无论是体能、抗打能力还是力气，尹健都远不如刘海柱这样的奇人。
刘海柱的身体素质有多强？
在《东北往事》五部正传和以他为主角的三部前传《悲情往事》中，跨越四十年的时间线里，能在身体素质上与刘海柱相提并论的人寥寥无几。
略夸张地说，除了原作中挨了两斧子、被大卡车碾过还能爬行几百米才断气、如同半人半兽的王罗锅之外，单论身体素质，没人能和刘海柱相比。
刘海柱的特殊之处不在于拳有多重、功夫有多厉害，能被称为单挑王，全靠他那深不见底的体能和永不消退的意志力。
在原着最经典的一战中，年近四十的刘海柱与江湖新晋单挑王赵山河正面对决，持棍互殴整整十分钟，打到两人脸上的血都凝固成痂。
赵山河离开后，坐在地上的刘海柱遭到昔日对头黄老邪的奚落嘲讽。
憋着一股怒气与源源不绝的体力，刘海柱拔出菜刀，刚结束一场血斗，又追着黄老邪跑过十几条街，半小时内连砍对方二十多刀，这才停手。
这种骇人的体力，就算尹健再硬朗，也招架不住。
要是放在古惑仔漫画的战力体系里，对上六星神人或许难分高下，但六星以下的人……就连李文航，也想不出有谁能对付他。
伴随着骂声，刘海柱一拳砸在尹健脸上。
“轰”的一声。
尹健像山崩般直直倒地，大口喘气。
他没被打晕，却因体力耗尽浑身发软，站不起来。
而放倒尹健的刘海柱，却仍意犹未尽。
他抬起头，目光扫向尹健身后那群洪兴仔。
“来，还有谁不服？上来啊，难道要我一个个点名？”
上？
看着地上的打仔王，谁还敢上？现在该琢磨的是怎么撤。
好歹也是刚闯出名号的团体，总不能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丢光吧……
就在众人想着如何挽回面子时，尹健的心腹小春看到远处长毛一行人赶来，立刻高声叫道：
“弟兄们，和义安人多，别上当，护着老大撤！”
这一嗓子喊出，洪兴的人顿时清醒。
哪是软弱？不过是怕中了圈套罢了，一定是这样！
自我安慰一番后，几名洪兴仔扶起地上的尹健，迅速钻进面包车，如风一般离去。
长毛见洪兴撤退，也不打算深追。
他想与和义安交好，但不愿为此得罪洪兴。出面镇住场面，两边都不得罪，正合他意。
刘海柱看着洪兴的人转眼跑远，不屑地啐道：
“哼，溜得倒快，还以为多有骨气。”
他捡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戴上，走回还没缓过神的吉米仔身边。
见四周的矮骡子都停下手望着他，刘海柱不耐烦地喝道：
“看什么看？别磨蹭，快干活！”
吉米仔这才回过神，对手下苦笑挥手：
“听见没？都动起来！”
长毛也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庆幸：
和义安果然猛人辈出，幸好我反应及时……
矮骡子圈子里，消息很难瞒得住。
一件事只要有三个人知道，不出两天，整个江湖都会传开。
九龙塘那一场刘海柱与尹健硬碰硬的对决，也是如此。
随着吉米仔的手下将货物和这桩奇闻带到天水围，当晚，大半个港岛的矮骡子都听说了这件事。
那时太子服软的话题还没凉，众人皆知和义安又出一名狠角色，曾在铜锣湾揸Fit人靓仔南面前，把他手下大天二痛打一顿。
如今这猛人再有新消息传出，自然引来众人关注。
听完知情人透露的结果，不少矮骡子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
狠角色！
真 是个狠角色！
尹健这个打仔王，在九龙城名气不小，绝非等闲之辈。
他的硬气，在矮骡子圈里尽人皆知。
可就是这样一个硬汉，竟在互殴中被耗到力竭……
实在让人心惊。
龙头处事果断，手下猛将接连不断，难怪和联胜会输，连太子也不得不低头。
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议论此事。而少数不悦的人中，中环蒋家别墅的龙头蒋天生，显然是其中之一。
得知消息时，蒋天生正在见太子。
他对太子仍有偏爱，听太子讲完当日经过，蒋天生虽能理解，但理解不等于不生气。
尤其当陈耀进门报告尹健被痛揍之后，蒋天生更是怒火难抑。
他转过身，不让太子看见自己震怒的表情，低沉问道：
“太子，我问你一句真的，还敢不敢打和义安？”
太子虽算不上天资聪颖，却也并非愚钝之人，他听懂了蒋天生的弦外之音，沉吟片刻后回答。
“蒋先生，我并非不敢动和义安，只是时机未到。待我揪出耀扬，亲手了结这叛徒，必将与和义安光明正大地分个高下！”
蒋天生背对着太子，沉默未语。
耀扬如今犹如惊弓之鸟，有风声说他已在东英协助下远走海外。要抓他？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载？谁也说不准。
已有心栽培新人的蒋天生，等不起这么久。
一生追求完美的蒋天生，绝不容许洪兴在自己手中留下这等败笔。
既然太子不愿立即出手，他只能另寻愿意动手的人。
“太子，你养伤期间，忠义信与其他帮派在尖沙咀屡生事端。你回去后先整顿地盘，至于追查耀扬……不必急于一时。”
直至太子退出办公室，蒋天生始终未曾回头，只是凝望着书架出神。
“吉米仔，柱子哥，你们回来啦，事情还顺利吗？”
当天下午。
细威正在一楼与前台小弟闲聊时，吉米仔与刘海柱回到了茶餐厅。
见刘海柱没有开口的意思，吉米仔微微一笑：“办妥了，货已送到昌哥码头，今晚就能运走。这次多亏柱子哥帮忙，才能这么顺利。”
稍作停顿，吉米仔望向二楼。
“航哥现在有空吗？要不要我去汇报一声？”
“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楼上正有客人。”
细威的话勾起吉米仔的好奇。
“谁来找航哥了？”
“忠义信的人，好像……姓骆？”
……
二楼雅间。
望着对面那个蓝发叼着牙签、神态不羁的骆天虹，李文航心中暗叹。
果然与《夺帅》中的形象如出一辙，只是缺了那把八面汉剑，少了几分气势。
收起杂念，李文航斟了杯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的堂口不是在油麻地吗？怎么不在油尖旺好好待着，跑来我这小庙？”
“李龙头说笑了。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连尖沙咀话事人太子都要给您面子。我同为油尖旺的红棍，自然该来拜会。”
骆天虹说着微微前倾身子。
“我老大私下常夸赞，说李先生的和义安不过是个小社团，却敢同时叫板三大字头还能取胜。我实在好奇，您究竟有什么诀窍，能把社团经营得如此兴旺。”
面对这般直白的恭维，李文航不为所动。他轻吹茶汤，淡然道：“没那么夸张，全靠兄弟们给面子。至于和三大字头硬碰，不过是趁他们内乱捡个便宜。”
放下茶杯，他直截了当问道：“天虹，你专程跑这一趟，总不会就为说这些客套话吧？”
骆天虹本是个武人，先前因在太子拳馆见识过李文航的身手才多说几句。见对方如此干脆，便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是我老大让我来的。他觉得李先生值得信赖，想找机会合作，共同在尖沙咀开疆拓土。如今和义安风头正劲，理应在油尖旺占有一席之地。”
听闻骆天虹的来意，李文航轻笑着摇了摇头。
怪不得骆天虹突然上门奉承，原来是想借他这把刀开路。
连浩龙的算盘敲得震天响。他刚打压了洪兴和太子的气焰，这时若与忠义信合作进尖沙咀，无疑能为对方缓解不少压力。况且洪兴与和义安素有旧怨，就算两家真能攻下尖沙咀，洪兴日后清算，最先遭殃的也必然是和义安。
替忠义信遮风挡雨，再同他们分地盘？李文航可没这份闲心。
早在内部商议时，他就已经想明白：当前的和义安最需要的是沉淀与消化，等生意稳定、资金回笼，届时再想进油尖旺，又何须与别人共分一杯羹？
忠义信想找替死鬼，找别人去当，他不掺和。
想到这里，李文航随口回绝：“连先生抬举我，是他眼光好。但我们和义安只想踏踏实实做生意，不想拼个你死我活。”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包茶饼，放在骆天虹面前：“这是内地龙井，麻烦你替我转交给连先生，顺便告诉他，我感谢他的好意，但和义安暂时不会去油尖旺插旗。”
骆天虹没料到李文航回绝得这么干脆。他怔了一下，随即拿起茶饼，起身笑了笑：“李先生，江湖就是一个大漩涡，不是你说不争，就能置身事外的。”
他掂了掂茶饼，又道：“我替我大佬谢你的茶。我相信很快会有人再请你踏进油尖旺这个漩涡。到那时，我大佬会用好茶招待你。”
说完，骆天虹转身离开。
人虽走了，李文航的心里却不平静。
骆天虹最后那句话，显然话里有话。
什么叫“有人请自己再进油尖旺”？除了忠义信，还有谁想拉他当这个冤大头？
是洪文就？三联的蓝鲸？还是其他帮派？
线索太少，想不出头绪，李文航索性不再多想。
只要有所行动，总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不愁查不明白。
李文航不再琢磨骆天虹的话，起身下楼。
“细威，备车，去钵兰街。”
“好的，航哥！”
……
四十分钟后。
细威开车载着李文航，驶入这条熟悉的风月街。
李文航此来不为玩乐，而是来找赵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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